二月中旬,韓鷹揚率領的驍果軍抵達任國京城外,在此之前,任國皇帝已經發出了數不清的國書,底線也是一退再退,最新的一份裡,他請求楚徹只給他留下京城這一塊土地,其餘的國土全部歸任國所有。

事到如今,他還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沒有任何選擇的權利了,又或許他意識到了,但無論如何也不願意承認。

他差人送來的最後一份國書楚徹給了他一份回覆,告訴他解決問題最好的辦法就是開城投降,獻上玉璽,如此至少可以保全任國君臣的性命,也是為任京的百姓謀一份福。

楚徹提起任國那個老皇帝時,態度遠比不上他提起尹白蒼,尹白蒼到底也算是個梟雄,有一份自己的驕傲。

那份國書送回去兩日後,任國皇帝做出了最後的決定,如楚徹希望的那樣,開城投降。

如果楚逸像之前所說的那樣抵達任京與韓鷹揚會師,那麼受降的任務自然應該由他擔任,可他如今與允京和韓鷹揚都失去了聯絡,這個任務就理所當然地落在韓鷹揚身上。

韓鷹揚不會拒絕這個任務,畢竟這件事意味著天下歸一,但他內心是矛盾的,他和韓靜璇一樣,憎恨著任國皇帝,恨不能將他碎屍萬段,如今卻要接受他的投降,看他衣食富足地過完此生——這是楚徹的承諾。

等他從任國皇帝手中接過裝著玉璽的厚重的漆盤後,對方在他面前跪下了,他忍住立刻踹他的兩腳的衝動,像個使節一樣沉聲說道:“敬安公請起。”

“敬安公”是楚徹給為他定下的封號,為了彰顯他的識時務。

敬安公起身後,當真就沒了一點當皇帝時的架子,他討好地衝韓鷹揚笑了笑。

韓鷹揚懶得看他,他的視線越過他看向京城的城門,忽地大踏步從所有任國官員面前走過,一直走到隊伍的最後方,最接近城門的地方,跪地磕了三個頭,虎目含淚,“父親在上,韓氏族人在上,當日的十年亡國之期,現已實現,諸位的亡魂可安息了!”

官員中有不少人變了臉色,韓家滿門抄斬時場面盛大,當時在場的人都聽見了韓鎮臨死前的高呼,如今聽了韓鷹揚這番話,那洪亮的吼聲似又在耳邊響起:

“枉韓家世代忠良,昏君殘暴,十年之內,任國必亡!”

敬安公離他挺遠的,沒聽清他說了什麼,正打算往他的方向靠近時,幾乎所有人都聽見了什麼聲響,如同錦緞被陡然撕裂——那是弓弦的一聲猙獰的嘯響。

一支箭從城牆頂端而來“咻”地被射出來,韓鷹揚最先反應過來,起身拔出自己的佩劍,他的頭一個想法是敬安公假意投降算計他——這個卑鄙的男人做出什麼舉動都不奇怪。

但那支似乎串著張字條的羽箭從他頭頂直直飛了過去,在空中劃出一道詭異的白色,最後準確無誤地落在了敬安公的心口。

那張字條上的內容被臨近的、趕忙上前檢視的侍衛中的某個人唸了出來,那是一個在場所有人都不陌生的名字,聶朝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