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柴房本不算狹小,但日積月累堆了許多雜七雜八的東西后也擁擠起來,冬天特別冷的時候還被用作畜禽的窩棚,因此充斥在其中的氣味絕不算好聞。

一隻慘白的手搭在木製的門上,從外頭鎖死的門輕輕晃動,“咯吱”地響了兩聲,除此之外再難推動分毫。

在這個近乎不透光的地方,門縫成了韓靜璇區分時日的唯一渠道。

她摸索著用鐵釘在門上拉出一橫,再大力加深了幾下,毛糙的木板上有一層倒刺,從她彎曲的手指上擦過,她沒有呼痛,甚至沒有“嘶”一聲,只是結束動作後麻木的盯著自己的手指看,最後默不作聲地貼到唇邊吮一下。

發苦的鐵鏽味在口中蔓延開,讓她有種窒息的錯覺,十指連心自然是痛的,但與她這段時日的經歷相比,這點痛什麼都不算。

韓靜璇後退幾步坐回茅草堆上,閉上眼睛聽外面的動靜,從她被關到現在的八天裡,除了送飯的小廝,誰也沒來過。

她沒有嘗試逃跑,柴門是上鎖的,外面的院子也是上鎖的,看家護院的家丁也不少......無用的掙扎沒有意義。

思緒紛擾的時候,鎖院子大門的鐵鏈“嘩啦”一聲落地,將韓靜璇的思緒拽了回來,她連忙站起身,整理早已破敗髒亂的衣服——她的驕傲不允許她以飢寒窘迫的模樣示人:韓家尊貴的千金嫡女,就算被踐踏至此,也不可展示出卑微的神態。

來送飯的那個小廝總是輕手輕腳的,不會搞出這樣大的動靜,那現在往裡走的人是誰?韓靜璇暗暗有個期望,期望來的人是聶朝輝,她心心念唸的夫君。

隨著院子裡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她眼中多了一抹希冀。

柴房的門應聲而開,接近正午,刺眼的光線湧入,韓靜璇站在原地,微微偏頭,半眯著眼睛竭力辨認來者,短時間內,余光中卻只能看到逆光的身影。

“呦,相國夫人,看來您這幾日過得不錯?”來者並未踏入柴房,軟膩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這聲音韓靜璇當然識得,她眨了眨眼睛,看清對方裝模做樣地衝她行了一禮後,嘴角掛上了一抹嘲諷的冷笑,“你大可以把自己關起來幾日,嚐嚐滋味好不好。”

“放肆!如今的你也配這樣與本夫人說話!”那女子喝了一聲。

幾個急於討好她的家僕立刻衝進柴房將韓靜璇拖到院子裡推倒在地。

膝蓋和手腕被擦破,細嫩的面板冒出血珠,火辣辣地疼。這痛像是皮鞭,將餓得發昏的韓靜璇猛地抽醒。

“呵......”她不屑地笑著,站起身來,不顧身上的傷痕,直視眼前這個滿頭珠釵、容貌豔麗的女人,“本夫人是不是聽錯了?你也配自稱夫人了?他聶朝輝用轎子抬你進門了?”

說完,她清冷的目光一轉,看著那些推倒她的家僕,他們紛紛偏開視線,不敢與她直視。

陸婉之臉色一變,似要發作,眉間一蹙卻收住了勢,咯咯笑道:“韓靜璇,你以為你還能當幾日相國夫人?相國大人說了,他再也不想看見你這張臉,本夫人今日親自過來就是為了執行相國大人的命令......”

她故意停頓著,心滿意足地將韓靜璇頓時失色的臉收入眼底。

韓靜璇只覺得時間過了好久,她才終於聽到自己夾雜著顫抖的聲音,“他想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