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煙雨,雲霧繚繞。重重疊疊的山巒在霧氣中隱去了輪廓,只能隱約望見山頂的一抹青綠。

姑娘緊緊握住男子的衣袖,淚眼婆娑問道:“你真要走?能不能……能不能留下。”她的聲音越來越小,幾乎自己都聽不清在說什麼。

男子不為所動,從姑娘手中扯回衣袖,望著遠山,沉聲道:“男兒志在四方天地,我不願做那林中鳥、池中魚,天地何其廣闊,我想去闖蕩一番。”

“那,你還會回來嗎?”姑娘接受不了他的說辭,往身後退了一步,將身子抵在背後將將萌芽的柳樹上。

恍然若失。

她攥緊手裡的布裙,嘴唇緊抿,沒有繼續說話,也沒有哭泣。

只是心中湧上了一層不安。

就像珍視的東西要失去了。

男子去意已定,偏頭看了一眼身後的姑娘,無奈搖了搖頭。他走進,抬手幫姑娘抹去眼角的晶瑩,安慰道:“我會回來的,等我回來娶你。”

姑娘倔強地望著男子,秀氣的眉毛擠成一團,她沒有追問什麼,只是緊緊抱住他,寥寥無幾的擁抱。

他說的對,男兒志在四方,讓他留下,無疑是折斷了鷹的翅膀、拔掉了虎的利齒。

他這麼一個不甘平凡的人,讓他過平淡的生活,茶米油鹽醬醋茶,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他豈能忍受。

與其將他困在身邊,倒不如讓他去闖蕩,他日後榮歸故里也好,失魂落魄也罷,自己能做的,只有在心裡給他留有一席之地。

姑娘她一點也不小家子氣,她懂得所有,也捨得放手。

男子是在一個陰雨天離開的,一人一劍一背囊,頭也不回地離開的。

烏雲籠罩天空,前途一片陰暗,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不知何時,他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大抵是在姑娘低頭抹淚的瞬間吧。

男子走的第一年,姑娘時不時會去那棵柳樹前,去一次摘一片葉子,春去冬來,柳樹葉子掉光了,姑娘收到了男子的信箋。

她歡喜得很,藏在屋裡,一遍又一遍,一字又一字地看著寥寥數字的信箋。

男子走的第二年,姑娘的母親病了,不得不將更多的精力移到母親身上,至於那棵柳樹,被主人家砍倒了,做了幾把椅子。

男子走的第三年,姑娘繡花縫衣,攢了一些錢。每次送衣服經過布店,總會對著殿內鮮紅的綢緞失神,眼中的落寞也一點點加深。

街上賣糕點阿婆常常見她對著一匹紅綢緞出神,打趣道:“姑娘也到了該嫁人的年齡了,可是你的夫婿未歸?”

姑娘莞爾一笑,將眼底的失落盡數藏起,“阿婆,今天的生意很好啊,糕點快要賣完了。”

阿婆十分熱情,招呼著姑娘走過去,用紙袋給她包了幾塊糕點。

“好姑娘,嚐嚐老太婆的糕點吧。”

姑娘沒有拒絕,走過去與阿婆坐在木凳上,有意無意聊著。

像是遇到了一個知己一般,阿婆絮絮叨叨說了很多,從天南地北說到揚州風土人情,最後說到自己。

阿婆是個命苦的人。

早年丈夫上了戰場,那一次分離,就是一輩子。

再也沒有回來。

就連屍骨也不知埋在了哪寸地下。

阿婆整日整夜地哭,哭暈了,醒過來繼續哭,眼睛都要哭壞了。

阿婆的丈夫幼年喪父,家中僅剩婆媳二人。禍不單行,福無雙至,後來啊,那白髮人也走了,走時眼上掛著淚。

阿婆的孃家人勸她改嫁,但她不肯,自己一人守著丈夫家的小院,孤零零地過了大半生。

“我的丈夫信誓旦旦跟我說,他會回來的,他只是暫時離開我去守護腳下的土地。可誰知,他這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