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蒙安將從阿姐體內驅出的蠱蟲呈到三殿下面前過目。
是一隻通身烏黑形似小型實心水母的怪蟲,數條短腳軟塌塌的朝天而立,渾身僵硬的躺在木盤中央,紋絲不動,已然死透。
【美人蠱】的幼蟲似白色米蟲,寄宿到人體內長熟之後,就成了這般醜陋的黑物。成熟的蠱蟲,血汁呈紫黑色,毒性足夠致命。
二殿下的人將【美人蠱】種在蒙潔體內,企圖用這樣下作的手段謀害桓冽。可他們謀算錯了——蒙潔並非如他們料想的那般來三殿下身邊貼身伺候,反是被差遣去伺候他身邊的一個矮奴。
蒙氏姐弟誠惶誠恐的跪在那裡等著領罪受罰。
而桓冽的注意力並未放在他們身上。
他發現黎琬對木盤裡的蠱蟲興趣濃厚。
黎琬雙臂環想,圍著那木盤來回踱步。她盯著盤子中的蟲子,一副稀奇古怪的模樣。
那蠱蟲奇臭難聞,但似乎只有她能聞到。
她只要靠近一點,便被那蠱蟲身上散發出來的惡臭燻得暈頭轉向。她唯有屏住呼吸,方能稍稍剋制胃裡翻江倒海的洶湧勢頭。
反觀旁人,卻是毫無反應。
黎琬更加確定自己又點亮了一門天賦。
端著木盤的蒙安硬著頭皮開口打破沉默:“殿下,由此可見,二殿下府上的人也在飼養邪蠱。恐怕二殿下與皇后...”
他之後的話,不言而明。
皇后娘娘擅用邪術養蠱。這在滄元國皇室之中,已不是秘密。從蒙潔中蠱這件事來看,也不能完全斷定皇后與二殿下聯手。不過可以確定的是,皇后的勢力滲透到了二殿下身邊。
桓冽對此無動於衷。
滄元國皇后喪心病狂,未達目的不擇手段。
她做的事再出格,桓冽也不會感到奇怪。
桓冽抬手揮退蒙氏姐弟,繼而順勢將黎琬攏到身邊。
他輕聲道:“你一宿未閤眼,歇會兒吧。”
直到蒙氏姐弟退出去並帶上房門,黎琬方才與他拉開距離。
兩人不過是假裝親密,適可而止就好。
“桓冽,我希望你能認清我們之間相互利用的關係。”黎琬與他明言,“那些多餘的關心,就算了吧。”
直白的話,往往很傷人。
桓冽眼中竄過一抹複雜的情緒。
他蜷收五指,斂起眼眸,默默品會。
片刻之後,他忽的松拳,起身扼住黎琬的前頸。
迎上他毫無波瀾的目光,黎琬很是惱火。
“你做什麼?”
她正要反抗,卻突然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切斷了意識,眼前一黑,不省人事的跌進了桓冽的臂彎裡。
桓冽將她託在臂彎中,手指輕輕摩挲她安靜的側顏,凝視她怔了片刻,方才將她輕輕放到床上。
“你若乖乖的,我也不必用這種手段強迫於你——”
黎琬沉沉的暈睡過去,哪裡聽得到他在說什麼。
桓冽坐在床邊,微微走神,倏而失笑。有那麼一刻,他竟覺得自己反常的很滑稽。
他正要抽身退去,卻發現自己的一片衣袖被黎琬緊緊抓在手裡。
這丫頭看似遲鈍嬌弱,其實腦子活絡靈光,身手乾脆利落,有時反應之快讓人猝不及防。
要對她做什麼事,須得趕在她發覺之前。
黎琬就這樣天昏地暗的睡了一天一宿。
起床時,她肚子很餓,但精神大好。
她尋了好些個果子裹腹。
蒙潔捧了一碗米湯送來。
她本想因【美人蠱】一事感謝黎琬相助,可感激的話到嘴邊,卻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