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不知內情,但夏至昂瞭解他兒子。
見夏遠神色躲閃還啞巴了似的杵在那裡,夏至昂隱約猜出他手背上的傷來的蹊蹺。
興許和此時正等著回話的桓冽有些關係。
眼下這節骨眼兒上,萬不能得罪了三皇子。
遠風城和整個夏氏一族,還指望三皇子解圍呢!
於是,夏至昂幫兒子遮掩:“回三殿下的話,我兒這手許是...打鐵磨劍的時候,不小心傷到的。”
桓冽的目光仍在夏遠的手上,未給夏城主分去分毫。
夏遠的手,關節分明,十指修長。那明顯是一雙男人的手。但與夏氏族中其他成年男子的手比起來,他的手過分乾淨,一看就是沒幹過重活兒的樣子。
滄元國三皇子豈是那種好糊弄的傻子。
他操著一種諱莫如深的口吻:“夏公子的那雙手,可不像是打鐵磨劍的手。”
夏遠為人好高騖遠且狂妄自大,自以為學到了一點皮毛就掌握了全部。
打鐵磨劍,如是。
習武練劍,他亦如是。
他以為自己不算是遠風城中最好的鑄劍師,卻也算得上是頂好的。他以為他不算是這世間的絕頂高手,卻也算得上是高手。
實際上,他還不如個半吊子。
待在爐火常年不熄的鑄兵坊,真的很容易使人頭腦發熱。
“我這手,是三殿下你身邊的矮奴所傷!”夏遠意識到的時候,這話已經脫口而出。
“你因何被她所傷?”明明是要追究到底,桓冽卻把話說得不疾不徐,不知他心思的人聽他言語還以為他是在關心夏遠這個“受害者”。他不緊不慢的踱到鑄劍臺旁,取了一把劍細細把玩。期間,桓冽又補充兩句,“我身邊這人,脾氣可是好得很。便是有人要殺她,她也不忍傷人分毫。”
言及此時,桓冽意味深長,餘光向夏至昂淡淡掃去。
此刻的夏至昂,神色竟也躲閃飄忽起來。
這父子二人,在這方面,當真默契。
桓冽那把劍還未開鋒,是一把鈍劍,連半成品都不算。
他將鈍劍放回原處,漫不經心的說:“夏公子,你若不是將她惹急了,她何故這般對你。”
既然已經開了這個頭兒,他只能硬著頭皮接著告狀:“這矮奴向來不懂事,眼中不分尊卑。貴人們想對她做什麼,她老實受著便好。她倒好,區區一個賤奴,比貴人們還要自矜自重!她壓根兒就不清楚她什麼身份!”
黎琬掏掏耳朵。
說真的,這樣的嘲諷,她都聽膩了。
比這更嚴重露骨的,有的是呢。
從夏遠的話中,桓冽大約是猜到了一些。
原本清冷的眸子中,浮現出一抹陰戾,凝成了兩道幽深的黑暗漩渦,好似要將所有人連肉帶骨統統席捲進去。
鑄兵坊外,不知何時,起了大風。
夏氏父子二人,渾然不覺。
桓冽踱到坊內的兵器架前,取下一件成品。
那劍鋒芒太過,讓人不覺森然。
夏遠真的很不擅長察言觀色,更沒留意到外面氣象突變。
他向桓冽的背影抱拳,高聲說道:“懇請三殿下將這矮奴賜給我!我帶回去,好好的教教她什麼是規矩!”
說罷,他側目看向黎琬,鼻孔翕動閉唇一笑,神情顯得有些猙獰。
他似乎沒有意識到,他表露出來的對黎琬的這份佔有慾,已然變得扭曲。
桓冽輕輕勾唇,無聲冷笑。
那劍芒在他森冷的笑意之下,竟生生失色幾分。
“你何功之有,竟向本殿下邀賞。”
桓冽說話的口吻,總是值得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