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匍匐在地面，有著山嶽的沉穩厚重，溫雯在他面前好像一隻螻蟻，渺小，軟弱。
從天柱一般的龍爪到脖頸，遍佈著漆色的鱗甲，一片交疊一片，反射著不知從何而來的光線，華貴耀眼。
左右兩根長鬚破開鱗甲，足有小臂般粗細，落在地面，蔓延向它的身後，如同高山發源的河口，一直蔓延到它身下，看不到盡頭。
冀主任的夢境很平淡，平淡到背景只有純色，平淡到除了背景，只有一件事物存在著。
他的夢境又很特殊，特殊在唯一的那件事物。
就是這條龍。
巨大，威嚴，震懾人心。
單單是伏在地面上，就足有七八層樓高，一呼一吸都引起空間的震動，道道漣漪擴散開來。
它的翅膀縮在身體兩側，順著身形往後延伸。
這並不是蜥蜴龍那樣的骨刺薄膜，而是飛鳥一樣毛絨絨的羽翼，羽毛根根分明，有序排布，服帖地趴在翅膀上。
溫雯和他相對而立，好像喜馬拉雅高聳入雲的頂峰下迷途的旅人。
她呆呆地看著他修長而又稜角分明巨大的角，嚥了口唾沫，它們就像兩把捅破天空的巨槍，將皸裂的天空刺得支離破碎，無力地互相牽扯著，幾乎快要掉下來。
“這是……冀主任的夢境？”
沒有人回答她，蘇丹青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沒了蹤影。
空氣中只剩下她自己慌亂的心跳，和一旁巨龍沉重的喘息。
淡白色的氣息從巨龍碩大的鼻孔噴出，長長一道匹練落在地面。
雖然他此刻正熟睡，樓房一樣大小的龍頭不禁讓人心生寒意。
誰知道這個大傢伙會不會突然醒過來咬自己一口？
“那個鬼……你人呢……”
“這地方總不會能進不能出吧？”
“鬼，放我出去怎麼樣？”
溫雯慢慢向後退卻，小聲地呼喊著。
不知道是不是吵到了巨龍，他打了個響鼻。
一陣氣流轟然席捲而來，刺得溫雯面板生疼，睜不開眼睛，髮梢在空中飛舞著。
她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張薄薄的紙片，一陣風來就要被吹飛。
只有現在，它才第一次見識到人類的渺小，人類渺小的身軀帶來的，那深入骨髓的無力感。
巨龍連眼睛都沒有睜開，晃晃腦袋換了個姿勢繼續睡覺。
溫雯死死地咬著牙，巨龍龐大的腦袋已經重新伏了下去，卻還讓她心有餘悸，不敢再出聲，只是一步一步往遠處挪去。
媽的，自己挪得好像一個蛆一樣。
大騙子！
自己為什麼要信他的鬼話，
把我扔進來自己跑了。
這麼個大東西橫到我面前，會不會翻個身把我壓啊……
溫雯緊緊攥著拳頭，她沒有刻意流過長指甲，並且按時修剪，但僅存的那些指甲還是狠狠刺入她的手心，壓得手心蒼白。
髮圈剛剛被那陣劇烈的狂風吹了下來，掉到不知什麼地方去了。
現在蓬頭垢面的，自然有些蜷曲的頭髮雜亂的披散，溫雯沒有理會，也沒有辦法理會。
她現在所求的只要不影響她的視線，能夠讓她活著走出這個鬼地方。
她龜速地挪動著，生怕走快了會吵醒巨龍。
啪。
輕輕一聲，在寂靜的空間裡無比刺耳。
她撞到了什麼東西。
溫雯猛然回過頭，試探著伸出手。
顫抖的手緩緩伸出，唯恐摸到什麼自己不想要摸到的東西，會讓自己萬念俱灰。
手伸出的好慢好慢，但還是預期而至。
是一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