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老穆如痴如醉,早已忘記了飯香的誘惑。

正走在繁華街巷處,突然從不遠處傳來吵嚷聲,老穆覺得很是稀奇,難道在這裡還會有吵鬧的麼?正在猜測中,已隨老者行至吵嚷的人群邊,老者駐足,手捻鬍鬚,微笑不語,老穆注意到,人群中,一位老嫗正在對著跪在面前的一個青年大聲叫嚷著,情緒激動,言語急促,稍傾,老嫗聲淚俱下。人群中不時交頭接耳,指指點點,相互議論。

老穆回頭看了看老者沉默不語的神情,好似聽得津津有味,好奇心立即讓老穆沒有絲毫的怠慢,站立身形,屏氣側耳,在吵嚷聲中細聽究竟。

“你看看,就因為個年輕貌美的女子,連趕考的這麼重要的人生大事都拋至腦後,這還叫人麼?”人群中一位頭戴氈帽的中年人說道。

“讓眾人評評理,我這孩子還有救不?全家人省吃簡用,供其讀書,本想讓他考個功名,將來好脫離無知之苦,過上個好日子,可他在考取功名的路上,卻貪戀女人,將考取功名拋至腦後,睡到女人的安樂窩裡,全家供其考取功名的銀子全花在了那女人身上,到現在依然執迷不悟,他爹苦勸他不要沉緬於女人,他還辯白說什麼‘這是我初戀’的混話來,現在他爹氣得病倒了,而他依然留戀著女人,沒有回頭之意。”

“這世間真是奇怪,世上不只我痴迷,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著了魔般,我當年也是一樣,迷戀女色,不求上進,女色離我去,至今過得窮困潦倒,落得個孑然一身,形影相弔,今看此景讓我幡然省悟,這世間痴迷不只我一個,難得還會有如此痴迷之人?”人群中站出一位穿破長衫的“孔乙己”,走到老嫗跟前,指著自己的鼻子大聲說,這“孔乙己”聲如洪鐘,這番話說下來,人群中沒有了相互議論聲,大家沒有嘲笑他,反而對他的坦誠懷有一點敬意。

稍停了停,又從人群中走出一位智者接著說:“你這孩子,父母之言,老人之言,你不可不聽,這都是他們一生的教訓,他們不希望這教訓在你身上重演,所以才這麼勸你,你也不想想,等你考取了功名,女人、轎子、房子都會一應俱有,假如與這女人有緣,到那時,不是一樣可以長相守麼?何苦這麼早成為自己的羈絆,假如這女人拖你後腿讓你求上進,她能為你帶來什麼呢?假如你停滯不前,到那時,你身前身後事,窘迫、煩心事會接踵而來,你是讀書人,難道這點淺顯的道理不懂麼?”

此番話引起了圍觀人群的共鳴,立即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老者沒有拍掌,只是微微頷首。

掌聲停下來,人群中出現一聲清甜的“唉……”長嘆聲,大家齊刷刷的眼神轉過去,聲音發自一位著白色長衫、頭頂整齊的髮髻套在一個精緻的白玉發冠中,一身的素白,清秀的面孔,飄逸瀟灑的俊俏郎君,他向前走了幾步:“我是讀書人都不陌生的那篇《樂羊子妻》中的樂羊子,我雖無大才,但是當年若沒有吾妻斷織之言,我豈有後來的滅中山之舉,故而男人當立於天地,此時回頭是岸,當不愧矣!否則如再不回頭,立志為家國,豈不成人前笑柄麼?”

老穆聽至此,突然想到蒲老先生《聊齋志異》,其文《畫皮》中所述迷上那畫皮的女人的趕考書生,不是與之有異曲同工之妙麼?世人都笑蒲先生筆下的狐仙可恨,實可恨處不在狐仙,而在於這些身陷囫圇、痴迷不悟、胸無大志的書生,浪費了自己青春大好年華,難怪古人有“少壯不努力,老大徙傷悲”的哀嘆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全是數落那跪在地上的年輕人,始終低著頭的年輕人雖沒有言語但是可以聽到他微弱的抽咽聲,似有所醒悟,跪在地上的年輕人突然抬起頭來,老穆心頭猛地一震:“這,這似曾在哪裡見過一樣,但又說不出、記不上在哪裡見過了!”那年輕人上雙膝向前趨了半步,拉住老嫗的雙手,痛哭流涕起來,哽咽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