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店老闆很快就帶著郎中進來了,打斷了王啟文前世今生的飄渺思緒。陳溪見到人來了,慌忙地迎上去。

“陳公子,這位是我們蓮花鄉醫術最高的戚郎中。”

“有勞了戚郎中!”陳溪微微躬了一身,然後就給戚郎中讓開了一條道。

隨後,王啟文感到有五根粗糙的手指探上了她的脈搏;老人獨有的長喘氣息也傳入她的耳朵。她判斷這個戚郎中應該是位六十歲左右的老人。

戚郎中專心地把著脈,時不時還看看她的傷口,一屋子的人都緊張地屏息以待。

王啟文被大家擔心的情緒感染,再生不出半點傷春悲秋的感情,反而心裡想的全是如果她一下子撞死了,遺產該怎麼繼承的問題。

又過了一會兒,戚郎中終於咳嗽了一聲,開口道:“王公子並無大礙,只是一般的磕傷而已,傷口不大,連縫合都不需要。而且你們已經為他把傷口處理乾淨了,我再開兩副藥方,等他醒了,煎了喝掉便好。”

“既無大礙,他何時會醒?還請戚郎中說清楚,好叫我們放心。”陳溪的聲音裡全是緊張與擔心。

王啟文心想:還好之前已經搞清楚了陳溪的性取向。

“嗯……王公子並未傷及要害,按理說不致昏迷不醒。方才我在來時的路上聽許掌櫃說,王公子是因為被響雷嚇到跌落摔傷。所以在下以為……王公子是嚇暈的,睡一覺便好。”

王啟文:“……”她才不是被嚇暈的。

陳溪聽了郎中的話以後,當下稍微放寬了心,口氣鬆了幾分,客氣地請郎中出去寫藥方去了。

許掌櫃與許嫂窸窣幾句,為王啟文蓋好被子以後,也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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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戚郎中說她睡一覺便好,王啟文就索性又睡了個回籠覺。正好她今天早上起得有點早。

睡著了以後,她做了一個旖旎綿長,而又大起大落的夢。

夢裡花開時節、陽光正好,有一位女子在幫主子摘花作食。那女子生得端莊美麗,一舉一動都若畫中謫仙,非常語能夠言盡。雖是下等奴婢,在這紛花豔景之下,非但沒有絲毫失色,反而猶如花中之最,只稍一眼,就能令人心神盪漾。

後來那個主子的丈夫來了個朋友,二人到花園中賞花喝茶。那男主人見朋友對這摘花奴婢多次顧盼,便提出說送予他作侍妾。

原本以為朋友會欣然接受,誰知那朋友竟嚴肅地站起來,說道:“你若真有心讓予我,就請幫我好好照顧她一段時日。待我回去請媒算個良辰吉日,便來登門娶她回家。”

男主人不可置信,天下怎麼會有男人願意娶一個奴婢,而且還是罪臣之女做正妻?

但是那朋友說得堅決,神情也嚴肅莊重,半點不似開玩笑的樣子。

後來那個朋友回到了自己的門府。他將自己將要娶親之事告知了自己的母親。母親勃然大怒:“賤奴婢怎麼能上得廳堂?縱使她原本是官宦之女,可如今舉家獲罪,亦今非昔比。你非但不嫌不避,還主動迎娶,你怕不是瘋了!”

“母親,孩兒今生認定了她。”

男人只說了這麼一句,便走掉了,顯然他並不是回來徵求母親的意見的。

“不孝子!不孝子!”母親氣得渾身發抖,“好好的居然自降身份,你讓我以後怎麼有顏面去見你地下的列祖列宗!”

再後來就是喧喧鬧鬧、喜氣洋洋的大婚。鮮豔奪目的紅綢緞布掛在房樑上,親朋滿座,筵席幾里,大紅的“囍”字也是從前廳貼到了新房。

但是這天真正開心的,沒有幾個人,除了新郎。

洞房花燭夜,新娘子明眸皓齒、顧盼生姿的儀態真真切切地展現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他欣喜,他痴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