鉛雲蔽日,鐵幕低垂。

對於生活在南榕鎮的當地人來說,又是度日如年的一天。

缺磚少瓦的老舊排房,牆皮捲曲的藍白牆面,形如倒筍的黑色水漬,參差不齊的爛瓦屋簷,處處都是破敗蕭條的痕跡。

臨街的店面半數都已倒閉,這百業蕭條的年頭,餓不著肚子已是福氣,當地人哪有閒錢出來消費。

偶爾有一兩個敞開的門臉,也都是些大貨司機養活的小餐館,山寨便宜貨撐著的小超市,進出的也不過寥寥幾個人影。

一輛爬滿了鐵鏽的公交車顛顛兒地駛來,避開了幾輛歪倒在車站的廢棄摩托和腳踏車,嘎吱一聲剎在了馬路中央。

簡浮生戴著黑口罩,披著黑雨披跳下了車,抬頭看了眼陰沉沉卻滴雨不落的天,罵了聲草。

不下雨,他這身行頭就顯得很煞筆。

左右看了看,簡浮生很快就發現了公交站旁邊的麻子臉少年:

村裡發小,兀子!

兀子打小長得難看,小學時老被簡浮生取笑,兩人隔三差五就要打上一架,每次都會從學校一直互毆到田埂。

在一次次將對方揍成豬頭的過程中,兩人漸漸有了感情,變成了一對小基友。

兀子穿著一身山寨運動服,踩著一雙露出大拇指的破洞球鞋,正背對著簡浮生,蹲在地上抽菸。

一個穿著土氣花布衣的胖村姑從兀子的身前路過,他立馬吐了個菸圈,吹了一聲口哨。

簡浮生拉下口罩,走到兀子身後,一腳踢在他屁股上,笑道:

“沒出息滴,撒樣子滴豬你都想拱!”

兀子刷地一下蹦躂了起來,回頭瞅了一眼簡浮生,摸著屁股罵道:

“浮子俺摧你個老炮!咋啦?城裡讀個書給你嘚瑟滴,披個塑膠布裝撒蝙蝠俠?”

簡浮生尷尬一笑,脫下了雨披。

兀子一拳錘在他胸膛上,給他來了個滿是煙味和汗臭的擁抱。

鬆開手,兀子神色漸漸沉重,問道:

“浮子,真要幹丫的?”

簡浮生一臉堅定地點了點頭。

衝簡浮生招了招手,兀子領著他來到一個偏僻的街角,拉開運動服的拉斯,從懷裡抽一卷爛報紙。

開啟報紙,兀子提出了一把缺了口的菜刀,說道:

“俺跟你一起,昨天早上俺爹去幫你爸,被那周扒皮的腿子給打掉一顆牙,俺記得那人的長相,這次剁了他滴手!”

簡浮生一把按住兀子的手,搖了搖頭道:

“兀子你別動手,你要折在這裡,我咋跟你爹交待?你爹腿腳也不好,還指望著你下地嘞!”

兀子目露兇光,恨恨地道:

“俺就賤命一條,拼死了周扒皮一了百了!剁了老賊,我看誰還敢來村裡欺負人?”

周老闆在南榕鎮下轄的十來個村,可謂是臭名遠揚。

欺行霸市,強佔地皮都是小事了,瓦窯村有戶人家的女兒剛成年,就被他派人給強搶了去,折騰了一個月才給送回來,人都給弄瘋了。

可週老闆的堂兄是鎮長,兒子又在縣裡混了個公職,鎮上巡捕站他外甥管著,唯一的支行行長又跟他坑瀣一氣,按著大明的助農貸款不發,讓周老闆的典當鋪子成了唯一能借到錢的去處。

是以這方圓幾十裡的地界,雖然人人都恨得牙癢癢,卻又無人真敢掠他的虎鬚。

看了眼義憤填膺的兀子,簡浮生從衣服下抽出手槍,衝著他亮了亮。

兀子看得一愣,驚呼道:

“浮子,這傢伙你都有?你跑城裡讀的撒子書,耍流氓去了罷?”

簡浮生拍了拍兀子的肩膀,沉聲道:

“兀子你聽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