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的天氣一天比一天的寒冷,終於在一個月之後如同賦都一般開始降雪,遼闊的草原沒有任何的遮蔽和樓閣,一場雪將天地染成一色,就連氈房都被隱藏在了雪野之中。

賦都一路逃亡而來的人,唐俊和晚茜的骨灰被安放在甕中,阿努汗專門設了一間氈房來放置他們的骨灰和靈位,每一天我和文宣都帶著孩子去參拜。

一月過去孩子也褪去了初生的模樣,漸漸變的靈動可愛,巧玲因為受驚嚇,剛來北番的時候很多夜裡都有夢魘的情況,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慢慢好轉,馬龍和韓叔身上的傷也漸漸痊癒。

所有的傷痛彷彿都在癒合,可是文宣卻變的慢慢沉默下去,除了我之外文宣不喜歡和旁人說話,就連景怡來看他都被拒之門外,更別提阿努汗。

甚至在夜間的時候他會像巧玲一樣出現夢魘,每次都是雙手緊握成拳,在下雪的夜裡氈房外冰天雪地而氈房裡的他卻是滿頭的大汗。我只能輕柔將他喚醒,為他擦去額頭和背上的汗水,告訴他我們在北番。待他情緒穩定後幫他揉著太陽穴,將自己心痛和關愛一點一點揉進他的身體,如同他曾經呵護我一般伴著他再次入眠。

有時候心情稍好轉,我陪著他慢慢散步,在積雪裡深一腳淺一腳的前行,聽著腳下雪窩子裡的嘎吱聲一聲一聲傳來,看著他頭上,肩上慢慢鋪滿積雪,臉上帶著冰凝一般的凍紅,唯獨牽著我手的掌心溫度沒有一點褪去。

可是縱然如此,更多的時候我都是默默的陪他前行,偶爾歇息的時候他依舊會溫柔的為我撣去身上的積雪,幫我理正因為走路脖子上傾斜的鳳魂珠,也會輕輕的攬我入懷,朝著賦都的方向靜靜的出神。

每當如此,靜靜的伏在文宣的懷裡,偌大的天地之間只有雪花簌簌而落的聲音,世界彷彿只剩下了我們兩人。

我懂得此時此刻他的內心正在掙扎,而我不能給太多的言語,默默的守候陪伴或許比什麼樣的語言都更為溫暖。

阿努汗看著文宣的變化,因為急性子不想在等下去,更不想一個堂堂的北番汗王被拒之門外,終於找了一個藉口邀了我和文宣去一同用膳。

氈房將鋪天蓋地的風雪阻隔在外,幾個火盆將氈房裡烘的溫暖如春,景怡穿著紅緞大氅和一身黑緞的阿努汗坐在正位上,一個雍容華貴,神態沉靜如同春水一般。一個彪悍冷冽,雖然少了一隻手臂卻沒有少王者的氣勢。

兩手的長案上早就已經擺好了馬奶酒,烤好的羊肉,香氣撲鼻,在北番呆的久了,馬奶酒的味道已經聞的習慣,不在覺得濃烈刺鼻,反而是覺得醇香誘人。

馬龍和巧玲還有韓叔也被請來了,三個人坐在一張長案前,見我們進來趕緊起身相迎,卻被文宣揮手製止。

“今年又是一場大雪,汗王這次過冬的糧草應該是準備充足了的吧,別再像去年那樣。今年賦都城裡沒有人能幫你了。”文宣進帳後直接牽了我坐在另一側,也不等人幫忙直接拿起案上的匕首剔了一塊羊肉放進嘴裡。

羊肉的味道好像很不錯,文宣朝我一笑,又剔了一塊放到我面前的小碗裡說道:“這肉不錯,月兒嚐嚐!”

阿努汗看著文宣一副吃香皺著眉說道:“這還是以前本王在賦都城裡見到的那個景文宣嗎?這幅吃相……”

文宣輕嘆一口氣,眼睛盯著案上烤的直冒油的羊肉,手上剔肉的動作一刻也沒停下來,一點也不在意阿努汗的話說道:“去年我救了你們那麼多的牛啊羊啊的,難道多吃一塊肉不樂意了!”

景怡抿嘴一笑說道:“文宣哥哥你別在意汗王的話!”說話之時文宣手上一塊肉又送進了嘴裡。

阿努汗擺擺手說道:“這都扯哪去了,你要是能這樣一直吃到明天早上,我就命蠻子一直給你烤肉,烤到明天早上。有了去年的教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