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緣分 (第1/3頁)

“謝謝你！“董雪雙手緊緊攥著失而復得的帆布包，指節因用力而泛白，眼眶微微泛紅卻倔強地揚起嘴角。她滿懷感激地看向李長生，目光在他沾著灰塵的工裝褲上停留片刻——方才追小偷時，這人摔得膝蓋都破了皮，此刻卻渾不在意地拍打著褲腳。“包裡的錢並不重要，裡面有我更為珍貴的東西。“她輕輕摩挲著包角磨損處，那裡藏著母親臨終前塞給她的銀鐲子，布料下隱約可見鐲身雕刻的並蒂蓮紋。

“舉手之勞而已！“李長生不以為然地擺了擺手，後頸的汗珠順著曬成小麥色的面板滾落，在舊T恤領口暈開深色痕跡。他剛要轉身，忽然注意到董雪髮間沾著片枯葉，鬼使神差地伸手替她摘下，指尖掠過她耳畔時，兩人都微微一怔。“我走了，後會有期！“他後退半步抱拳作別，工裝靴碾過碎石發出細響，卻總覺得有道目光黏在後背。

海市的蟬鳴裹著熱浪撲面而來，李長生抹了把臉上的汗，鼻尖縈繞著紡織廠特有的棉絮氣息。他攥著寫有地址的紙條，在迷宮般的巷弄裡轉了三圈，問路時阿婆的吳語方言聽得他雲裡霧裡，最後還是跟著運布料的板車才找到廠門。生鏽的鐵門吱呀作響，門衛室玻璃映出他風塵僕僕的倒影——亂髮間還夾著根追小偷時蹭到的稻草，工裝褲膝蓋處破洞翻著毛邊。

“你好，我之前打過電話，我是濱海市的李長生！“他遞上介紹信的手微微發抖，紙張被手汗洇出深色指印。門衛眯眼打量他寒酸的穿著，目光掃過他磨破的鞋尖時皺了皺眉，最終還是抄起內線電話。等待的間隙，李長生盯著牆上“安全生產“的標語發呆，紅漆剝落的“產“字缺了半邊，像張開的傷口。

“請進吧！“門衛側身讓路的瞬間，李長生聽見身後傳來窸窣議論聲。他挺直脊背跟著穿過晾曬場，五顏六色的布匹在烈日下蒸騰出染料氣息，幾個女工停下手裡的活計，目光追著他沾滿塵土的背影。廠區比想象中更大，紅磚廠房鱗次櫛比，遠處傳來織布機的轟鳴，震得他耳膜微微發疼。

廠長辦公室的綠漆木門半掩著，李長生抬手輕叩時，門縫裡飄出茉莉茶香。“進來！“渾厚的男聲帶著上位者的威嚴，他推門而入，正對上董旭審視的目光——國字臉不怒自威，金絲眼鏡後的眼睛銳利如鷹，桌上擺著盞冒著熱氣的搪瓷缸。“你好，廠長，我是李長生！是文奕國介紹我過來的。“他遞上介紹信時，瞥見對方袖口露出的瑞士手錶，秒針走動聲在寂靜中格外清晰。

“文奕國給我打過電話，你的事情他已經跟我說了。“董旭摘下眼鏡擦拭鏡片，目光掃過李長生磨破的褲腳，“聽說你要訂特殊規格的的確良？““是，我們小廠想試試做港式襯衫。“李長生從帆布包裡掏出樣品，布料摩擦發出沙沙聲，“文大哥說您這兒能接急單。“

“來，請坐！“董旭指指對面的藤椅，藤條吱呀聲裡混著茶香。李長生剛落座，目光就被牆上“先進生產者“的錦旗吸引，金線繡的字跡在斜陽裡泛著微光。“謝謝廠長，我們還是先去看看面料吧！“他急於確認原料品質，手指無意識摩挲著樣品布料的鎖邊。

“這麼著急，那好吧！“董旭起身時碰倒了桌上的鋼筆，金屬滾落聲驚得李長生下意識彎腰去撿。兩人剛走到門口，就聽見走廊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李長生！“清亮的女聲裹著驚喜，董雪提著保溫桶出現在拐角，髮梢還沾著紡織機的棉絮，臉頰因奔跑泛著紅暈。

“董雪！“李長生脫口而出，話音未落就瞥見董旭錯愕的臉。“你們兩個認識？“廠長的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逡巡，金絲眼鏡滑到鼻尖。“爸！“董雪快步上前，保溫桶裡的蓮藕排骨湯晃出漣漪，“廠長是你爸！“李長生感覺後槽牙咬到了舌頭，血腥味在口腔蔓延——這世界也太小了！不，是緣分太詭譎了！

“李長生，看來我們不能著急的先去看面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