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漂亮,遠沒有趙甲第的那股子日積月累出來的清雅風骨,但書上的字有一種讓後來閱讀者感到撲面而來的冷冽,筆畫深刻,絕不浮躁輕飄,給人第一印象就是這個人不容易妥協,充滿侵略性,趙甲第這裡抽一本那裡拿一本,不亦樂乎,很快就折騰了一個鐘頭,他其實對書架上的書沒有什麼興趣,對這些書構成的駁雜知識體系也興趣缺缺,反而對書上的筆記有些想法,覺得有機會能彙編在一起,是不錯的小東西,趙甲第對書房主人在一本鄉土小說中的幾句感想記憶猶新,“從黃土地和小村子闖進大城市的農村孩子,做狗的,他們子孫還是做狗,做狼的,才有機會給後代富貴榮華。”“做白眼狼,做陳世美,做牆頭草,低著頭,卻要直著腰。”“對不起朋友,對不起自己,對不起誰,都可以,但別對不起生你的娘,和給你生孩子的女人。”

兩扇牆,還有一扇大黑板。

黑板上密密麻麻。

數百個名字,以及相對應的評價,言簡意賅,一針見血。

那竟然是一幅人脈圖。

趙甲第盯著那幅黑板,嚥了一下口水,因為黑板上許多名字對小百姓來說都如雷貫耳,他對這座書房的主人有了一個相當直觀的評價,梟雄。

這神奇玩意在趙甲第眼前無聲無息鋪陳開來,就像一本武俠小說中能讓主角一夜之間無敵於天下的秘笈,當然,這本秘笈,對於蝸居ts市19年的趙八兩同學來說跟天書相差不大,這其中蘊含的規則和玄機不是浸淫長三角上流圈子十幾二十年以上的人物,根本領悟不透,趙甲第並不想“剽竊”這份只有深入研究才能發揮作用的巨大財富,他只是略微打量了一下黑板,繼而就去坐在書桌椅子上,趙甲第對這間書房感興趣是因為它跟整棟別墅風格很不搭調,它很內斂,如果說趙三金對這種大房子和金碧輝煌的裝修很對胃口,那趙三金絕對不喜歡這種給人沉甸甸感覺的書房,趙甲第坐在書桌前,開啟臺燈,靠著坐上去似乎不太舒服的藤椅,安靜感受這間書房營造出來的安寧氣息,書桌上有文房四寶,有很多工具書,翻得最多的竟然是一本最普通的漢語詞典,幾乎稱得上破舊,估計也只有心血來潮的趙甲第會坐在這個位置,坐在這間書房,去拿起一本不起眼的破爛詞典,靜靜翻閱,翻了幾次,一張摺疊過一次的紙掉出詞典,飄在書桌上,趙甲第撿起來,是一封信,跟書架上書籍如出一轍的熟悉字型。

“很高興除了我之外有第二個男人坐在這個位置上讀這封信,當你看到這些內容的時候,我十有八九已經死了很多年,估計你所處的年代、所在的那個江湖,早就忘了我這麼一個小人物。自我介紹一下,我叫楊青帝,很多人咒我斷子絕孫不得好死,對這群人來說現在也算蒼天有眼,都應驗了。68年生於安徽黃山農村,84年母親病逝,這一年,我犯下命案,被迫走出農村,來到福建,坑蒙拐騙殺人放火,從一個小混混上位成大混混,89年,終於在廣州挖到第一桶金,這幾年中,不乾淨的能賺錢的營生我都沾過,豁出小命,幾乎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90年,為了結婚而結婚,進入一個完全陌生的圈子,京津大門開始對我敞開,隨後跟那位金枝玉葉一起去長三角發展,黑白通吃,然後漂白,紮根浙江,93年,在建德新安江第一次見到小蔡,大橋上,大風大雨,她像一株小草,我見到第一眼就確定她必須過得比誰都要好。我會的都教會給她,我不會的也要花錢請人教給她,沒有複雜的原因,也許是因為她身上有我母親的影子,又或許是她太像曾經的我,這是一種緣分,我信命。那個時候,我只覺得撲騰掙扎了這麼多年,終於找到一個可以讓自己繼續玩命下去的理由,我給不了她江山,就讓她自己打江山,打下一片大大的江山。這一年,我26年,心態已經像個半死不活的老人,她才16歲,還是個孩子。小時候,我總覺得這個狗-娘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