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開海禁,可以。”

詹徽等一眾文臣剛剛松下去的半口氣,又被這三個字給提到了嗓子眼。

陛下……居然鬆口了?

但朱棣卻絲毫沒有放鬆。他太瞭解自己的父皇了。這位馬上皇帝,從不輕易讓步。這句“可以”的後面,必然跟著一個“但是”。

果不其然。

朱元璋緩緩從龍椅上走下,一步一步,龍靴踩在金磚上的聲音,像是踩在所有人的心跳上。他走到朱棣面前,那雙飽經風霜、見慣了屍山血海的眼睛,死死地盯著自己的兒子。

“但是!”

他猛地一頓,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股森然的寒氣。

“朕聽說,那膠東海道上,不太平啊!”

戶部尚書茹太素立刻心領神會,出列奏道:“陛下聖明!臣聞登州、萊州沿海,近來常有‘海煞’作祟!此物非人非鬼,常於大霧之中現身,船隻遇之,無一倖免,船員皆被啃食殆盡,屍骨無存!百姓傳言,此乃前元海上冤魂所化,專為索我大明將士之命!”

“沒錯!”錦衣衛指揮使紀綱陰惻惻地補充道,“臣已派人查探,那‘海煞’出現之處,海面皆被染紅,腥臭數里不散!派去的緹騎,十去九不回!蜀王殿下,您要走海路運糧,莫不是想將十萬大軍的口糧,都餵了這海里的怪物?”

一番話說得殿內陰風陣陣,不少武將都皺起了眉頭。他們不怕真刀真槍的敵人,但對這種鬼神之說,心裡總歸有些發怵。

朱棣心中冷笑。

海煞?

說得這麼玄乎,不就是一群裝神弄鬼的海盜罷了!

前世永樂初年,這幫傢伙就沒少在膠東沿海興風作浪,多是些亡命的倭寇和本地漁霸勾結,藉著大霧和傳說,幹些沒本的買賣。

父皇這是明著給他出了個難題啊。

解決了,你牛逼,你有資格談開海。

解決不了,糧船盡沒,東征大軍餓肚子,這罪過你擔著,連帶著開海的事也別再提了!

好一招以退為進!

朱棣抬起頭,迎上朱元璋審視的目光,臉上非但沒有絲毫懼色,反而露出一絲躍躍欲試的笑意。

“父皇。”

他朗聲道:“區區海寇,何足掛齒?”

“若連這點浪花都平不了,兒臣還談何東征扶桑,為大明開疆拓土?”

他向前一步,手中的“漕運總兵官”銀印,在殿內燭火下閃著寒光。

“兒臣請命!”

“三個月內,蕩平膠東‘海煞’!”

“以此,作為開海之投名“狀!”

“投名狀”三個字,他說得極重,像是在向朱元璋,也像是在向滿朝文武下戰書。

你不是不信我嗎?

你不是覺得我在痴人說夢嗎?

那我就做給你看!

朱元璋的瞳孔猛地一縮。

他沒想到,這個兒子非但沒有被“海煞”嚇住,反而把這當成了一個機會!

這股子狠勁,這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狂妄……真他孃的像年輕時候的咱!

就在父子二人目光交鋒,殿內氣氛緊張到極點之時,那沉寂了許久的銀幕,毫無徵兆地再次亮起!

【銀幕內】

【字幕:永樂五年,舊港,宣慰司。】

畫面不再是平靜的貿易,而是烈火與鋼鐵的交響!

碧藍的海面上,數十艘體型龐大的寶船,如同海上堡壘一般,將一片港口圍得水洩不通。

船身兩側的炮窗齊齊開啟,露出一個個黑洞洞的炮口。

為首的一艘鉅艦甲板上,一個身穿大明官服的太監,面沉似水,手持令旗,猛然揮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