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就在下面的餐廳吃,兩個人面對面坐在那裡,王麗珍還是看著施光明不停地笑,笑得施光明心裡發了毛,問:
“你是不是很得意?”
王麗珍笑眯眯問:“怎麼講?”
“慶幸你這朵鮮花,幸好沒插在我這坨牛糞上,要不然,你現在就不是王董或者王總,而是個夜宵攤的老闆娘了。”
王麗珍咯咯地笑著:“施光明,你到底是不夠自信還是自卑,有這樣作踐自己的嗎?”
“沒有作踐。”施光明認真地說,“我現在就是覺得自己活在了這個城市的最底層,每天晚上出去擺攤,和我在一起的,全都是外地來杭城的。這些人,以前我連正眼都不會看他們,現在,我不僅要和他們搶位子,還要巴結他們。
“對了,我還是你在網上能看到的,那種城管一來就要逃的人。他們要是砸了我的攤,要扣我的車,我說不定,也會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苦苦哀求,讓他們給我一條活路。還有,像你住的這個酒店,一晚的房費,我大概要三四個晚上才能賺到。”
“那需要我同情你嗎?”王麗珍不笑了,看著施光明問。
施光明搖搖頭:“不需要。孔雀有孔雀的活法,老鼠有老鼠的活法,都是活著,能活就好。”
王麗珍正色道:“施光明,我真不想聽你說這樣的話,這也不是我認識的施光明。我聽了很難過,你自己可能都不知道,你在我這裡是什麼。”
“是什麼?”施光明譏諷地說,“總不會是什麼寶吧,要是寶,當初你就不會一腳踢開了。”
王麗珍眉頭蹙起,腮幫子鼓起,一雙眼睛盯著施光明,想說什麼又沒有說,最後左右看看,緩緩地吐出一口氣:
“算了,等會再告訴你。”
接下來,兩個人邊吃邊聊,聊的都是很輕鬆的話題,施光明也把他的針芒收起來,不再觸及敏感話題,似乎在這個公共場合,本來就不該聊什麼敏感和私密的事。
吃完飯,兩個人走去酒店的中心庭院轉了兩圈,然後上樓。
這一次,他們沒有坐去小桌子那裡,而是坐到了沙發上。王麗珍抓過茶几上的遙控器,把電視開啟。兩個人都沒有再說話,沉默著,眼睛盯著電視一動不動,似乎是認真地在看電視,但其實電視始終停留在開機選單那一幀,王麗珍沒有繼續往下翻。
手一揚,她把遙控器扔在茶几上,似乎下定了決心,側過頭,看著施光明,賭氣般地說:
“施光明,我告訴你,我是不會向你道歉,請你原諒的,休想!”
施光明笑了笑:“我也沒有這個打算,沒這麼想過。”
王麗珍哼了一聲,還是盯著他看:“施光明,前面在微信裡,我問你為什麼一直沒有把我拉黑,我現在想再聽你說一遍。”
施光明沒有轉頭,他說:“我忘了,忘了拉黑你。”
“怎麼可能,昨天同學會,很多同學都說他們已經找不到你,你把他們早就拉進了黑名單,不是有意,你會把我漏了沒有刪?我才不信。”
“留著紀念吧。”施光明說著狠了狠心,“就像墓碑,豎在那裡,紀念自己走過的路。這墓碑豎著也就豎著了,誰沒事還去遷墳。”
王麗珍怔了怔,接著緩聲說:“那你知道,我為什麼沒有把你拉黑?”
施光明嘀咕:“你前面不是已經說了。”
“對,我說了,捨不得,你知道為什麼捨不得?”王麗珍的聲音突然高了起來,“這也回答了前面在下面,我沒有回答你的話,你在我這裡,是救命稻草。”
施光明好奇了,扭過頭問:“什麼意思?”
王麗珍雙手合掌,接著把手指互相對插進去,然後指尖扣著自己的手背,雙手用力往兩邊拉,拉了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