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石階,溼滑的青苔,如同一條通往未知命運的荊棘之路,在氤氳的霧氣中向上蜿蜒。

羅天踏上了“問心路”。

第一步落下,腳底傳來的冰冷堅硬感瞬間傳遍全身,本就虛弱不堪的身體不由自主地晃了晃。胸口壓抑的悶痛和體內腫瘤的陰寒蠢蠢欲動,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灼燒般的痛楚。但他咬緊牙關,攥緊了手中那塊依舊散發著溫熱感應的“紫氣東來令”,強迫自己站穩。

身後,是李有亮等人虎視眈眈的陰冷目光,是錢伯擔憂焦慮的眼神,是秀兒帶著哭腔的呼喊:“少爺小心啊!”

身前,是霧氣瀰漫、看不到盡頭的石階,是淨瓶琉璃齋唯一的生門。

沒有退路。

第二步,第三步…羅天強迫自己邁開灌了鉛般的雙腿,向上攀登。最初的幾十級臺階,尚能憑藉一股不屈的意志支撐。但很快,身體的極限開始顯現。肺部如同破舊的風箱,每一次吸氣都伴隨著刀割般的劇痛和刺耳的哮鳴音。雙腿沉重得如同綁上了千斤巨石,每一次抬起都耗盡全力。汗水瞬間浸透了單薄的衣衫,粘膩冰冷地貼在身上,帶走本就稀少的熱量。

更可怕的是體內那巨大的腫瘤陰影。在劇烈的運動和精神的高度緊張下,它彷彿被徹底激怒了!那股陰寒的氣息如同無數冰針,在他經脈、骨骼、內臟中瘋狂穿刺、肆虐!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猛烈!深入骨髓的劇痛如同潮水般一波波襲來,幾乎要淹沒他的神智。

“咳…咳咳…”抑制不住的劇咳撕扯著喉嚨,一股帶著腐敗甜腥味的溫熱液體湧了上來。他用手死死捂住嘴,指縫間滲出暗紅的血絲,滴落在冰冷的石階上,暈開刺目的紅點。

“少爺!”竹林外,秀兒看到羅天咳血,哭喊著就要衝進來,卻被錢伯死死拉住。

“相信少爺…”錢伯的聲音嘶啞,眼中是心痛,也是決絕。

李有亮等人則發出一陣幸災樂禍的嗤笑。

羅天沒有理會外界的聲音。他的世界只剩下無邊的痛苦和腳下這條似乎永無盡頭的石階。視線開始模糊,耳中嗡嗡作響,每一次心跳都沉重得彷彿要震碎胸腔。身體在抗議,在哀嚎,催促他停下,倒下。

‘停下?倒下?’一個念頭在瀕臨崩潰的意識中閃過。‘然後呢?被李有亮抓走,屈打成招?或者直接死在路邊?不!絕不!’

前世與癌症抗爭的絕望,昨夜家破人亡的悲憤,錢伯浴血斷後的決然,童鈺陰毒猙獰的面孔…無數畫面在腦中交織、碰撞!一股源自靈魂最深處的、被逼到絕境的兇悍和不甘,如同火山岩漿般轟然爆發!

“吼!”一聲壓抑到極致的嘶吼從喉嚨深處擠出!羅天猛地抬起頭,佈滿血絲的雙眼死死盯向上方的霧靄,眼神中燃燒著近乎瘋狂的求生火焰!他不再去看還有多遠,不再去想身體的極限,只是憑藉著這股不屈的意志,機械地、一步一挪地向上攀登!

每一步,都留下一個帶血的腳印!

每一步,都伴隨著撕心裂肺的咳嗽和壓抑的痛哼!

每一步,身體都在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體內的陰寒腫瘤氣息,在他劇烈的情緒波動和身體極限的壓榨下,前所未有的活躍起來,瘋狂侵蝕著他的生機。但羅天此刻的意識卻進入了一種奇異的、高度集中的狀態。求生的本能壓倒了肉體的痛苦!他一邊艱難挪動,一邊瘋狂地運轉起剛剛領悟的“逆疫病流”!

精神力如同在驚濤駭浪中掙扎的扁舟,艱難地捕捉、鎖定著體內那些最狂暴、最活躍的陰寒癌氣!煉化!煉化!煉化!

每一次成功的煉化,都只能轉化出極其微弱的一絲溫潤能量。但這絲能量,在身體瀕臨崩潰的絕境下,卻顯得尤為珍貴!它如同甘泉,滋養著即將枯竭的細胞,修復著被劇烈運動撕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