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燈光暖暖,江有汜拖了張椅子坐在溫卻魚身邊,半側著身子,手裡握著一支筆。

要說江有汜身上最讓溫卻魚欣賞的,大概就是他的字了。

他打小練書法,寫得一手好楷書,行雲流水間透露著些飄逸出塵的意味。

只可惜,人不如字。

溫卻魚嘆了口氣,有些愁眉苦臉地偷偷把視線從試卷上挪到他臉上。

他英挺的鼻樑映著一點光,睫毛自然上翹又偏偏濃密得很,目中隱有璀璨星河,又似盪漾著清澈湖光、沉靜月色。

江有汜自小就長得好看,幼兒園時能收到一堆一堆的紅蘋果、小學時是一紮一紮的紅領巾,但初中之後由於某人氣場愈發冷清,對誰都不冷不熱、十分疏離,那些張揚的愛意就都變成偷偷的仰望。

這些溫卻魚統統都知道,只因這廝實在是過於混蛋,對人冷淡便冷淡,卻偏偏在她積極融入新集體的時候,在眾目睽睽下如浪蕩公子哥兒般摸了摸她的臉蛋,眉眼帶笑的喊了聲卻魚妹妹。

溫卻魚揉了揉眉心,只覺得自己與江有汜青梅竹馬的這些年,實在是過得過於艱難。

她望著望著目光就有些呆。

江有汜卻太熟悉她這幅神情意味著什麼了,手裡捏著的筆輕輕地在她腦門上一敲,他抬手揉了揉眉心,冷聲催促。

“別發呆,快寫。”

溫卻魚伸了個懶腰,試圖和他打商量。

“你看,現在已經凌晨十二點了,我們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怎麼都不太好。”

江有汜只冷睨著她,眸子裡一片寒意。

江大少爺不開心了。

溫卻魚求生欲很強的下意識掰著手指頭就準備數原因給他聽,剛伸出一根手指就發現自己壓根想不出任何有哪裡不太好的地方。

要說怕家長看見吧,這個世界裡她和江有汜好像壓根就沒有父母的存在。

那說怕謠言傳進學校裡吧,學校的同學卻又完全不是正常的存在。

這個世界原本就是一個虛構的小說世界。

真實存在的只有她和眼前這個說起話來噎死人的毒舌竹馬。

溫卻魚十分惆悵地嘆了口氣,下巴擱在試卷上,長睫顫了顫,她聲音有些可憐巴巴。

“我怎麼覺得一旦開始搞學習,時間就過得這麼漫長呢?”

她側了側臉,看向冷著一張俊臉的江有汜,皺了皺鼻子,又道。

“這裡的時間真的是折半計算的嗎?這也太難熬了吧?!”

江有汜眼睛都不帶眨,對她可憐巴巴的控訴全然當做沒聽到,換了支紅筆在手裡,眸光落在她洋洋灑灑的試卷上。

他正反面都看了遍,最後在試卷扉頁上寫了個60分。

而後就抬著那雙勾人的瑞鳳眼涼颼颼的掃了她一眼。

溫卻魚被他這一眼看得無比心慌,身子縮了縮,睏意去了大半,把壓在試卷堆裡的答案找出來自己對了一遍,又對了一遍,最後縮了縮脖子,主動認錯。

“我覺得這不是我的真實水平。”

江大少爺勾唇,冷哼了一聲。

溫卻魚再接再厲,“大概是夜色太深影響人的發揮吧,我寫試卷的時候就感覺到了,夜黑風高殺人夜,怎麼看都不是適合讀書的氣氛。”

江少爺眼尾掃過她圓溜溜的眼睛,再一垂眼,不大高興地抿唇。

溫卻魚顫顫巍巍道,“我錯了,我這就深刻反省我的錯誤!”

抱著那張60分的試卷轉了個身,嘴裡唸唸有詞。

“我,溫卻魚,二十一世紀高材生,實在不應該倦怠對學習的熱情,竟然只考了個60分,我有罪,我罪不容誅,我萬死不辭,我不配做江有汜的青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