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南府中一日復著一日的和樂氣息,一如從前,眼看小月已滿,加以沒有諸事煩憂,阮月細細養著,身上心上的傷痛漸漸癒合。
每日裡與惠昭夫人插花品茶,談天論地,自在極了,心中暢快的如南歸燕兒,夫人更是從未有過這樣的高興。
擁著這些孩子在身邊,天倫之樂不正是這樣的光景麼,何況有唐潯韞這樣活躍的人兒相伴,屋子裡不至於沉悶,鬧鬧騰騰的歡喜無極。
司馬靖望著這一片其樂融融,阮月漸然恢復到從前的快意灑脫,他常在心中幻想若能長久如此,再不將這天下之事揣入懷中,終此一生也未嘗不可。
二人難得得了閒泛舟遊湖,在城周邊的空曠之地賽馬狂奔,賞著夕陽席地而坐,四下裡撲鼻的青草花兒香氣,讓人不自覺的心曠神怡,安逸神往。
阮月靠在他肩頭,只覺花香伴隨著司馬靖身上香囊中透出的淡淡梅香,她感念頗深:“會不會有一日,月兒成了累贅的時候,你會另尋新歡?”
他撫著阮月烏亮髮梢,賞著夕陽漸漸遲暮:“這麼多年的相處,月兒,你是最瞭解我的,你認為我是那種始亂終棄的人麼?”
靜聽鳥兒環繞四周,好像連心跳之聲都能聽見,阮月搖頭:“我自小便跟隨你左右了,若然有一天,你閒了悶了膩了……”
“覺得月兒並非你心中所想一般,是否仍然願意留在我身邊?”阮月所有的疑問都指向一處,言外之意便是,會不會終有一日會有負於她。
落日餘暉打在二人面容之上,司馬靖將腰間已揉的微微掉色的香包放在她眼前:“千言萬語的承諾都不抵細水長流的考驗。”
“月兒,言語總是會讓人淡忘的,來日方長,眼前與腳下的一切會慢慢告訴你答案。”他似乎應了,又似乎沒有,所作之事卻是足以讓人定心的。
阮月無非是想無憂無慮與心愛之人攜手共渡,只是人非聖賢,便是秦皇漢武在世之時,亦是這世間平凡之人,自然都有想象不到的一面。
司馬靖深情似海,從古至今,從來都是三從四德束縛著女兒家的言行舉止,卻沒有一人交代天下男子要尊重妻子,可見他做到了處處與之舉案齊眉。
阮月四肢盡被暖意包裹著,眼前之人面對阮月從來都是患得患失的。
司馬靖認真望著她雙眸:“月兒答應我,從今往後,在我這兒行事說話不要再瞻前顧後,我雖是天下之君,可也是你的夫君……”
“朝中事務繁重,我負重前行,有許多後宮之事難以細緻入微,總有忽略之處,你心中決策怎樣,要時常與我說,算我要多瞭解你一些。”
司馬靖只願能在她心中,自己能是一個依靠,一個港灣,而不只是一個名分上的丈夫,更是精神上的魂歸之處。
阮月笑了一笑,默然點頭暗許了他,耳畔傳來司馬靖誇讚之聲:“我的月兒是天底下最好的月兒,如皓月一般明亮皎潔,不染一絲塵埃……”
“總能在墨色夜裡,給人指引方向,這樣好的月兒讓我怎麼捨得放手一切,去將這樣的你丟棄。”他淡淡笑容偶的摻了一絲惆悵。
問道:“反而言之,你這樣的堅毅善良,身畔佳人這麼許多,會否有一天,你發覺了我並非你心中所盼的那樣,會舍我而去?”
“不會。”阮月小臉轉向了他,毫不猶豫將這兩個字道出:“不離不棄,是月兒唯一能定下的承諾,細水長流,且看今朝!”
一番高談闊論,更甚堅定著兩人信念,世上人多如浩瀚星辰,相遇本就不易,何談相知相戀,但願同心,可在諸多苦難之下,歷劫而存。
暗夜之下的偶有一二螢火蟲在府中徘徊身影,阮月每每夜半醒來,朦朧之中都能見司馬靖俯身案前,歇下不過幾個時辰,便又起身趕往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