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女娃兒從不肯再提當年之事,只讓母親覺著她年歲尚小,對於當年之事,並沒有什麼記憶罷了,以恐再惹母親傷心。
她早已於師門石前立誓,必報父仇,卻始終不肯在母親面前流露半分報仇心思,反而總是一副無邪不爭模樣。
她心中明瞭母親再也無心爭鬥,然而除了師父外,亦無有一人知她心思。
“月兒,母親所說你聽清楚沒有?”
話到此處,女娃兒這才回神過來,有意裝作若無其事趕緊開辯。
揮著小手作了大人模樣,一本正經道:“自古以來都是講究女子無才便是德,母親您怎麼非要逼著女兒唸書啊!”
“唸書也就罷了,習什麼武嘛……女兒又不能考武官……”她聲音愈來愈小,嘴裡不斷嘟囔著。
“住口!胡言亂語些什麼!是誰教的你如此牙尖嘴利!什麼女子無才便是德!胡說八道!女子有才才是福,若是今日不認真了,來日如何……”
又是一番惹得婦人惱火,婦人不再耐心:“罷了罷了!母親護不了你一世,講了你多少遍了!學究授你功課不是來讓你同我辯口的!”
“去去去,給我端了出去!”婦人壓得極低的聲音,訓斥著打發女娃兒離了廚房。
瞧著女兒背影,她不免有些落寞,黯黯然繼續忙著手中的活兒。
良久,婦人不由地輕聲嘆了口氣,悲喜難辨喃喃自語道:“夫君啊,我們月兒與你的性子如出一轍,怎麼是好……”
這外頭的客人見女娃兒端著熱好的酒走了過來,瞬時靈機一動,嘴角忽而向上一斜。
他摸了摸鬍子,竟有了蓄勢待發之狀,虎視眈眈的盯著她漸然行近的腳步……
女娃兒端著手中酒杯小小心心走近,霎時間叫賊人發覺了契機,他伺機彈跳而起,以萬分驚人之速抓住小姑娘的手腕。
女娃兒手裡的酒壺瞬時滑落砸在地上,碎瓷四濺而起,打的稀碎不堪,空中只飄來酒香四溢……
那男人隨之將她扣在肩上,立刻頭也不回飛奔了出去。
餘下的客人面面相覷,也不知故事究竟,只一個個的袖手旁觀,也不敢輕舉妄動,隨之紛紛上趕著而出,都想瞧一瞧這兒突如其來的熱鬧。
大約是聽到了堂外的巨響之聲,婦人立時慌張跑了出來,望著這慌亂與喧鬧之中,堂內卻早已空空如也,賓客皆漸然散盡,也不見女兒蹤影。
她忽然意識到事情的可怕,心中警鐘長鳴,莫不是被仇家盯了上來?
婦人實在不敢細想,瘋了似得大步追了出去,守寡多年,熬油似的將月兒拉扯長大,沒了她可怎麼活得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