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行刺的,是之前所救那些百姓中,一個無家可歸的少年郎。
那少年被救時身形單薄瘦弱,衣著破爛,渾身上下都是傷口,一幅被虐得不輕的樣子。唯有一雙眼睛,眼底滿是仇恨與怒火。
彼時,他口口聲聲說著他的家人已盡數被殘殺。他要留在孫家軍,他要上陣殺敵,他要為家人、為自己報仇。
軍隊上下在面對這些被救下來的百姓時,也不是全然信任,毫無防備的。
對於少年的哀哀祈求,身形魁梧面似黑碳的徐盛副將不置可否,只叫他安心養傷。
被安置在傷兵營休養了幾天之後,少年就強撐著尚未痊癒的身體,開始幫著做些力所能及之事。
少年不顧旁人勸阻,照顧傷員也很有耐心非常仔細。日復一日,他那弱小可憐又堅強的樣子,慢慢博得了眾人的同情與好感。
然而,就是這樣一個少年郎,在大家都對他放下戒心之後,趁孫馳探望重傷兵丁之際,尋得空檔便毫不留情的對他下了黑手。
孫馳被一刀穿胸,命懸一線。少年抹了營帳裡幾個重傷員的脖子,飛快逃離。
兩軍尚在交戰,為免軍心大亂,孫馳遇刺一事並未聲張。緝拿少年,也只道他是南越細作。
軍營裡幾個德高望重的老軍醫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把顧寒玦先前命人送來的最好的傷藥都給用上,才堪堪吊住孫馳一口氣。
可別說再領軍殺敵了,就是他能不能活下來,他們都沒有把握。
孫馳之子孫耀陽自小長在軍中,比顧寒玦還要小一歲。但這些年跟在父親身邊,也已經成長為一代少年小將。
身為孫家這一代唯一的男丁,在孫馳出事之後,孫耀陽理所應當的接過了父親肩上的重擔。
只是,直到接替父親的職責之後,孫耀陽才明白,沒有父親在背後指點與支撐,他這個小將軍簡直稚嫩又可笑。
在與敵方對陣之時,因為缺乏經驗,不夠果決,他連吃兩次暗虧,險些就讓孫家軍損失慘重。
每次戰後覆盤,都不用徐副將與朱副將一干父親的心腹刻意指出,他都能知曉自己的問題所在。
可……父親的命在旦夕,南越三十萬大軍的步步緊逼,就如同兩座大山壓在他心裡,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就在孫耀陽日漸心浮氣燥,越發難以支撐的時候,太子終於率援軍趕到。
看到昏迷不醒,面露死氣的孫馳,太子震驚無比。二話不說就讓隨行太醫為他看診。無奈太醫也是無能為力。
聽人講述那個少年刺客之事,趙定乾更是氣憤難當。人性的惡,每每超出他的想象。
指尖摩挲著脖間所掛的小小玉葫蘆,那是臨出兵前,太子妃親自為他掛上的。裡面裝著的是一枚凌清淺所贈的保命丹藥。
回想凌清淺所說,不到萬不得以不能使用。猶豫再三,太子還是將玉葫蘆解下,交給了孫耀陽。
聽說裡面的丹藥有可能救自家老爹一命,孫耀陽激動又感恩。都不帶猶豫的就要將那顆丹藥往自家老爹嘴裡塞。
那又糙又莽的樣子,看得一旁照顧親爹的孫月言心驚肉跳。忙搶過藥丸,奉送大白眼的同時惡狠狠將自家老弟拍開三步遠,接替了喂藥的活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