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江晟軒吩咐從景州調來的司機夫已經達到新宜旅館。江晟軒親自接應布里斯和他夫人前往景州。

昨晚,他連夜打了電話到麗州的望江別墅,江老爺親自接的電話,得知江晟軒親身涉險去了新宜,攔住了正欲上郵輪的法國商會會長,震驚之餘也唏噓不已,連夜派司機夫開車載自己回景州。

往年雷打不動的避暑時節,今年也都拋之腦後,此等關鍵時刻容不得他半分猶豫,他深知多年來的苦心經營想必在不久之後,將會有一番天翻地覆的改變,他下的這一步棋子究竟是對還是錯,已經沒有讓他選擇的餘地,為了江家的百年基業,他不得不做出這樣的選擇,即使讓所有人都憎恨他,怨恨他,他也義無反顧勢必走到最後,唯一值得欣慰的是江晟軒比他想象的還要心思縝密雷厲風行,也不枉他這麼多年的苦心栽培。

江穆坐在車後閉目養神,心中思緒萬千,連日來他日夜難眠,總是覺得隱隱不安,彷彿有什麼事情積壓在心底,讓他有種喘不過氣的感覺,他微微挪了挪身子,坐在前頭的司機夫透過鏡子瞥見江穆臉色憔悴,擔憂的問:“老爺,你身子怎麼樣,要不要停下來休息一下。”

“不必了,我的身子不要緊,天亮之前我們必須回到景州。”江穆連眼也沒有睜開,只是語氣沉重的如同垂暮的老者,這些年身體每況愈下,他漸漸覺得自己的時日無多,所以無時無刻恨不得把自己畢生未了的心願一一實現,只可惜,有時候仍覺力不從心。

“是,老爺。”司機夫雖然不是江穆的專用司機夫,卻也深知江老爺的脾性,也不再推諉,認真的開著車。車子一路沿著碎石路顛簸,穿過幽暗逶迤小路直往景州的方向開去,直到天邊露出魚肚白,黑色的轎車終於停在了江家的府邸門外,幾個守夜的僕人見到江老爺忽然回來,慌忙的從院子裡跑出來迎接,有人進去報告剛剛起身的江晟宇,江晟宇連外套也沒來得及披上,就拖著鞋子匆匆跑出來。

迎面見到江穆臉色蒼白,兩邊斑白鬢髮在晨暮裡依稀猶如冬日裡的雪花,彷彿一粘就會融化,孱弱身軀搖搖欲墜,司機夫扶著他一步一步走著,江晟宇見狀,忙不迭喝了一聲,:“福叔,把老爺的輪椅拿過來。”

福叔是江穆身邊的長隨,多年服侍江穆左右,不等江晟宇吩咐,已經三步並作兩步跑進偏堂去了,不多久和一名僕人推著輪椅出來。

江晟宇親自從司機夫手裡接過江穆,把他扶在輪椅上坐下,俯著身子為江穆蓋上毛毯,擔憂的說:“爸,你近日身體抱恙,說是去望州別墅修養,怎麼就忽然連夜折回來,你也不事先告訴我一聲。”

江穆深深嘆了口氣:“進去再說。”江晟宇聞言,讓福叔退去身邊的僕人丫頭,自己推著江穆進入裡屋。

江家乃是豪門巨族,宅子位於景州之東一隅,佔地幾百畝,宅子裡院落重重,瓊樓玉宇若隱若現。自從曾祖父那時候起,江家就在這裡建造宅邸,承襲上百年的基業,經過幾代人的修整,如今和葉家的府邸已然成為景州的一處盛景,說是盛景,言下之意自然是風景獨特,亭臺樓宇別具一格,很多遊人學士途經景州紛紛前來看望,無奈兩家家規極嚴,未曾約見不可進入,因此只有望而興嘆的份了。

江晟宇把江穆推到平日江穆用來接待客人的偏房裡,這偏房位置極為隱蔽,加上風景怡然,窗子對著後花園,入眼皆是一片青蔥翠綠,鳥語花香,江穆素來喜靜,時常在這裡喝茶下棋,偶爾還會躺在臥榻之上一坐一個下午,平日不允許僕人隨意進入,只有早間之時,身為江穆的長隨福叔才讓幾個僕人進來打掃衛生。

江晟宇見江穆剛才的神色,心中瞭然父親的用意,於是讓阿福命人端來茶水,然後撤退所有人,一時間屋子只有江晟宇和江穆兩父子,兩人相對而坐,卻一言不發,各懷心事似的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