踢踢踏,踢踢踏,木屐拖兒敲擦過地面的聲響迴盪在深夜的巷子裡。
還有邢歡時不時從唇縫裡飄出的埋怨聲相伴左右。
“我相公不是一個人來的,他把那個女人帶來了!”
“他跟那個女人說話時好溫柔,可他每次同我說話都吼得好大聲,害我總擔心他的青筋會不會爆裂。”
“他還教那個女人功夫。連婆婆都說我底子不錯,如果好好練武,假以時日必成大器,可他從來都沒想過要教我功夫!”
“更不會在乎我吃那麼多幹糧身子會不會有事。你知不知道,他們給我囤了半個月的乾糧啊,半個月啊!以為是在餵狗啊!”
“還有還有,他也不叫我歡歡妹妹,只會說我像頭豬。我就算是,也是‘珍珠’的‘珠’,是他自己不懂欣賞我的好。”
……
“咦,那不是邢歡姑娘嗎?旁邊那個是誰?哎呀,二少爺該不會是把她的相公給找來了吧?”
“不是啦!砍柴的怎麼可能穿木屐不穿羅襪。”
“……我勒個擦!砍柴和穿不穿羅襪沒實質性關係吧?”
“誰說的,不穿羅襪會比較容易砍傷腳!”
“也對。那是誰?看起來挺帥的,還有點眼熟……啊!啊!和尚,私奔的和尚!”
邢歡喋喋不休的憤懣被遠處傳來的一驚一乍打斷。
她垂眸哀怨地瞪了眼身旁粉袍下,那雙製造出招搖聲響的木屐,只一眼,目光就變了味。邢歡揪著眉心,著實很想問一句——他娘到底是怎麼生的?怎麼可以連腳趾的美型都顧及到?
“別看了,你要是喜歡這雙木屐拖,我可以送給你留念,要簽名嗎?”灼灼視線被悟色曲解出了另一層含義,他大而化之地伸手搭住她的肩,無懼一切流言蜚語地朝著那群多嘴的人走去。
那是個位於街尾的攤子,昏黃燈光很不起眼,一旁迎風飄揚的招幌上工工整整地寫著“村夫烤魚”。
朝思暮想的攤子就在跟前,邢歡卻格外矜持地不敢撲上前。
只因為,那頭坐著的人全都是跟她家相公熟識的江湖兒女,她做不到像大師那麼超脫,可以不要臉不要皮,為了維持住一貫的溫柔形象,她強迫自己忍耐片刻的飢餓,邁著碎步,徐徐靠近。
“真是巧啊,吃涮鍋啊?那相請不如偶遇,一起啊。”率先抵達目的地的悟色,不需要任何人的招呼,自顧自地搬了張長凳入座,還格外自在地衝著邢歡招手,“歡歡妹妹,彆扭了,晚了東西就被吃光了。”
這話很管用,邢歡的步子不著痕跡地加快了,一晃眼的功夫,就端端正正地坐在了眾人跟前。
可滿桌的殘羹剩菜依舊讓她笑不出聲,泛著渴求目光的眸子下意識地看向了悟色。
大師就是大師,很快就心領神會地招來掌櫃,“把店裡所有素菜全拿上來,快點,貧僧趕時間。”
“那個……再來條烤鯰魚,如果還有賣不掉的葷菜也可以一起拿上來,我幫你分憂。”全素?開什麼玩笑,他出家了,她還在紅塵中呢,憑什麼賠著受罪。邢歡依舊不忘輕聲細語,維持住她良好的品行操守。
然而,面前場景還是讓眾人齊齊聯想到了“夫唱婦隨”,此前關於邢歡跟和尚的傳聞,也漸漸變得越來越像那麼回事了。群眾們含笑不語,彼此瞭然於心般地互點了幾下頭。
在一陣陣地眼神無聲的交流下,某位江湖上算得上舉足輕重的人物被推舉出來,大膽求證,“大師,你和邢歡是打算填飽肚子趕著去私奔嗎?”
江湖中人果然很不拘小節,探求八卦真相都如此直截了當。
悟色像是生怕這誤會還不夠深,忙著替邢歡夾了一堆菜後,才得了閒,抬眸掃了眼身前發話的那人。對方堆著笑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