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廂流雲神色恍惚了半晌終於恢復神智,惡狠狠盯著墨尊玦的背影怎麼看怎麼覺得此人面目可憎,身旁的傾顏隱約還聽見了磨牙的聲音,可見是氣狠了。
墨尊玦給褚雲子帶來的藥草世所罕見,再加上禮盒數量驚人,很快虜獲了師父“芳心”,一口一個乖女婿叫著,言稱把傾顏交給他很放心。
甚至還說“比流雲那個不僅回回空手回來,走的時候還要順他點兒好東西的不肖徒弟強多了”,氣的流雲當場就要忤逆不孝上去咬他,好險被隨風攔住了。
流雲簡直委屈死了,他哪裡有空手回來!
他每次都給師父帶回來許多山上沒有的東西,那冬暖夏涼的白玉席,那價值千金的紫砂壺,還有師父天天掛在身上能裝驅蟲草的鏤空金絡子……一應吃穿用度哪一樣不是他買的?沒有這些東西師父能在山上過得這麼逍遙自在?
簡直欺人太甚!
流雲氣得都要冒煙了,罪魁禍首墨尊玦的後腦勺都要被他眼神裡憤怒的小火苗燒出來兩個洞,最後氣鼓鼓地甩手走了。
臨走前還不忘把蕭遙帶走~~
褚雲子餘光瞄著被氣走的流雲賤兮兮偷笑,臭小子,讓你不給師父我留面子!
褚雲子和流雲鬥嘴打架司空見慣,隨風和傾顏見怪不怪,見師父守財奴一樣看著這麼多寶貝傾顏終於放心,道:“師父,讓蕭颯和碧竹幫你把東西搬到後面吧,我要帶景之去後山一趟,可好?”
“嗯,去吧,後山近來有些小傢伙不安分,你當心些,早去早回……”褚雲子大方放人。
隨風上前搭手幫蕭颯他們一起搬東西,傾顏抱著一個匣子和墨尊玦往後山去。
“怎不和師父多待一會兒?”墨尊玦牽著她手疑問。
“不急,我許久沒有回來了,我們留下來住些時日再走。”傾顏稍快半步在前面帶路。
“我們這是要去做什麼?”
“去了你就知道了……”
傾顏拉著他在樹林裡繞來繞去終於穿出去,迎面便是一片空曠的草地,盡頭就是懸崖。
“這裡是我幼時學輕功的地方,”傾顏迎風道,“‘翊王’遺願讓我來處置他的屍身,雖然真的骨灰已經被你安葬了,但我還是想給他做一個衣冠冢。”
墨尊玦沒有說話,翊王這個身份對他而言也只是個身份,對傾顏來說卻遠非如此。
“從先帝在世至翊王戰死,他都是實實在在活在人們記憶裡的,身份雖然是假的,但卻真實存在過,就當為了你耗費了十多年的心血,可好?”
傾顏逆風而立,熠熠生輝的雙眸滿是祈求。
“如傾所願。”
墨尊玦抬手撫平傾顏被風吹起的長髮,溫聲道,只要是她想要的,什麼他都答應。
傾顏展顏,轉身走到懸崖邊眺望眼前的波瀾壯麗,翻滾的雲層在群山間環繞,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
翊王嘔心瀝血一生為仇恨所困,從未停下來看過身邊的景緻,就讓這片壯闊來陪伴他吧。
傾顏抽出腰間歸寧劍運足內力,柔軟的劍身陡然筆挺起來,她小心翼翼破開腳下泥土,挖出一臂之長的淺坑把匣子放進去。
這裡面裝著“翊王”的印璽和一些貼身之物,還有那副“墨舞”圖和她親手默記的《資治通鑑》,易傾顏不能陪著翊王終老,就讓紀舞伴著他閱盡這大川大河……
墨尊玦自身後環著她,傾顏側首埋進他懷裡,懸崖邊驟起的大風吹捲起兩人青白色的衣袍,漆黑的長髮交織在一起,如同兩個人的命運。
人世漫長,他們還有一輩子要一起走……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