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臉龐雖然消瘦,卻仍舊不失凌厲的美。她的神情倨傲,眼裡明明擺擺的閃爍著不屑。

那是對今上的不屑。

對於皇后的傳言自然有許多版本,哪一種都逃不過帝后不合相看兩厭的結果。可是今上看向皇后的目光裡,全然不是厭煩等不好的情緒,更像是寵溺。

宋懷毓對於他們二人之間的事並不感興趣,跨進去後正要行禮,皇后卻看了她一眼後冷笑道,“原是如此……原是如此。”

今上無奈的嘆息一聲,“長寧,不必行禮了,去研磨吧。”

“我當是因為什麼,原是如此。”皇后又重複了一遍,語氣裡卻滿是嘲諷,“你已經困死了一人,你還想再困住她?”

宋懷毓跪坐在今上的書案旁研磨,眼觀鼻鼻觀心的裝作聽不到。皇后這短短的一句話,卻是表明這裡面有著什麼秘辛。

那個人是誰,“她”又是誰?

“長寧還在這裡,你少說兩句吧。”今上沒搭皇后的話。

皇后卻是又冷笑了一聲,“歲時,你殺我一生所愛,我便叫你一生都不能如意。”

“筠西……”今上的臉色始終沒變,他伸手想要摸摸她的發頂,才發現她的髮髻已經不適合摸頭了,上面綴滿了各樣皇后尊榮的頭飾,他的手僵了僵。

皇后的目光含了諷刺,“筠西這兩個字,你早已不配再叫。縱使無人記得筠西是誰,也無需你記得。”

“可你是我的妻,我記得那樣牢。這許多年,你一直不肯見我,可你的樣貌我還是記得那樣清晰。筠西,你瘦了。”

“你想說的無非是我變了。你一日不廢去我的後位,我便一日不會讓你好過。你放我回大漠,我便舉兵兵臨洹朝邊境。”皇后拂袖而去,“我說到做到。”

今上轉了轉拇指上的扳指,“筠西啊……”我怎麼會放過你呢?

宋懷毓仍在低頭研磨,今上必定不是無緣無故讓她在這裡聽到這些的。讓她迷惑的是,皇后身上也有歲時想要的東西?否則也不可能如此縱容她許多年都不曾廢后。

至於是如何的縱容,將今上關在門外近二十年,可不是縱容麼?

歲時坐到了書案旁,提筆批奏摺。

他從不擔心宋懷毓看到什麼內容,並且大大方方的攤開來看,有些時候還會問問宋懷毓的意見。多數時候,宋懷毓的回答也能令他頓悟。

歲時批了幾本奏摺便不動了。

“長寧,抬頭。”

宋懷毓抬頭,正好撞進歲時如同深淵一般的眸子裡,她在他的眸裡能看到自己。

歲時雖已三四十歲,卻仍舊十分顯得年輕好看。想來皇子公主的容貌,大部分是遺傳自歲時的。

歲時的目光有些灼熱,有些許迷離。

但是宋懷毓知曉,歲時看的人不是她。或者說,歲時是在透過她看向另一個人。

“長寧,你喜歡華兒還是末兒?亦或是引兒?”

宋懷毓摳了摳手指甲,“長寧只將二皇子與三皇子視如兄長,至於五皇子……進宮時雖只有匆匆一面,長寧卻也是不喜歡的。”

“為何不喜歡?你可知短短几天,想要嫁給引兒的女子便不計其數?”歲時又問。

她撇撇嘴,“傳言也是不可信的。我進宮時恰巧碰到了五皇子,我的車架與他的撞在了一處。他說他會周公去了,故而才堵了我的馬車。他的侍衛也好生厲害,都快將幼辛說哭了。”

幼辛:“……”姑娘你這話誰信?

歲時笑道,“看來引兒是舟車勞頓累了,剛回來又是一頓忙,在車架上都入夢了。來人啊,傳令五皇子,在其府邸休歇一月,待身子骨舒朗些再來找我。”

進來的太監得令,應了一聲便退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