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了,那些天真燦爛的笑容去哪了?你看你,慘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失魂落魄的樣子笑起來比死人還難看。

這樣難看的你,有何顏面去見蘇亦然,去見溫姐姐,去見你還未出生,便死了的孩子?

我沒學小時候鄰居家電視裡香港鬼片中上吊的蠢女人,她們總穿了大紅衣將嘴抹紅化了精緻的妝。那可是入殮師該做的事情,我可不想替邱亦澤那混蛋省這筆錢。

我一點不冷,不是室內不冷。半山小鎮很冷的。我都沒開空調,落地窗門又開著,風從外面吹進來。

我站在偌大的、奢華的、空蕩蕩的客廳正中。我抬起了頭。

頭頂是那盞巨大的、倒掛著的、水晶蛋糕一樣的吊燈。這麼大一棟別墅,我唯一捨不得它。

“哇!原來電視裡帥氣的男人家裡漂亮的水晶燈都不是騙人的啊。”我第一次到這間客廳那天,興奮地躺在漂亮的咖啡色木地板上盯了它很久。

風吹到我身上,撫摸著我,我卻一點不冷。媽媽說,“曉渝屁股三把火,大冬天都在外追兔子。”

我生在一個平均海拔2800多米的大山繞著大山的小鎮。那裡有青山沒綠水,有藍天很少白雲,牛羊成群綠草如茵。

冬天的時候,小鎮不算太冷,但我的家太小太透風,晚上睡覺的時候,我瑟瑟發抖,母親總緊緊抱著我。

小時候的我其實一點不耐冷。冬天上學的時候,路上的同學大多小跑著去了,我提著個火盆一路邊烤邊走到了學校。

課間的時候,同學都啪啪啪跺著腳,只有我老實坐著。有同學問,“鄭曉渝,你腳不冷嗎?”

我縮了縮都快僵住的腳,裝作一點不冷,“不是太冷啊。”我捨不得鞋,路上不跑一樣是這樣。

買上一雙冬天穿的厚波鞋,母親便得給館子裡刷上好些天的碗,父親得做好幾條小凳子。當然他不賭博的話,他做木工那些錢,養活我們一家三口略有結餘。

母親總把刷碗賺的錢分好幾個存摺存起來,說給我以後上高中念大學用。父親總翻箱倒櫃把這些存摺找出來,然後將母親狠打一頓,“密碼多少?孩子都那麼大了,你存私房錢找死啊?”

多少個夜裡,母親在被中哭,我問,“媽媽,你怎麼哭了?”,母親說,“眼裡進了沙子。”

我從小就狠心,一次都沒不信過母親。

我從小就狠心,父親死了都沒落一滴淚。

我從小就狠心,今天自殺都不告訴邱亦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