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樂宮的銅漏滴到第五響時,擷芳殿的林良娣正扶著腰賞花。腹中的胎兒已三月大,踢得她心口發慌。忽然,院外傳來瓷器碎裂聲,二皇子妃尖利的嗓音穿透迴廊:“好個狐媚子!竟敢用巫蠱謀害嫡子!”
林良娣扶著石桌喘息,貼身侍女青禾咬牙道:“娘娘,定是二皇子妃乾的!昨兒她還來送過安胎藥……”
話音未落,二皇子妃已帶著嬤嬤闖入院中,手中捏著半塊染血的布偶:“瞧瞧這是什麼!上面還寫著‘元服’二字——我兒的小字都被你咒了去!”她將布偶擲在林良娣腳下,珠翠滿頭的髮髻因憤怒而晃動,“來人!給我搜!”
侍女們蜂擁而上,林良娣護住小腹後退,卻被嬤嬤抓住手腕。青禾撲上去阻攔,竟被二皇子妃揚手甩了一巴掌:“下賤東西!也敢攔主子?”
混亂中,林良娣忽然腹痛如絞,低頭見裙角滲出鮮血。她尖叫著倒下時,正看見二皇子妃嘴角一閃而過的冷笑。
顧昭儀正在椒房殿串珠,聽聞擷芳殿出事,手中的東珠“啪嗒”滾落。琉璃撿起珠子,低聲道:“娘娘,二皇子妃又鬧起來了。”
顧昭儀將珠串擲在妝臺上,想起三日前二皇子妃送來的“喜脈方”——那藥方裡摻著能讓胎兒畸形的夾竹桃葉。她走到窗前,見太液池的冰面裂開細縫,映著灰濛的天。
“陛下呢?”她問。
“在承明殿批奏摺。”琉璃頓了頓,“聽說……太子爺又在毓慶宮寵幸小宦了。”
顧昭儀挑眉。這漢代宮廷,龍陽之好不算稀奇,可太子劉據偏偏寵幸了個眉眼酷似她的小宦,就有些耐人尋味了。她想起前世在江南見過的皮影戲,那些被線操控的人偶,倒和這宮裡的人有些像。
“備馬。”顧昭儀忽然道,“本宮去馬場。”
跑馬場的風裹挾著馬糞味,顧昭儀的騎裝被風吹得獵獵作響。她剛選中一匹粉鬃汗血寶馬,就聽身後傳來嬌叱:“放肆!這是陛下的御馬!”
宜姬騎著棗紅馬走近,金步搖在陽光下晃得人眼暈。她上下打量顧昭儀,馬鞭輕點地面:“哪來的野丫頭,也配碰陛下的馬?”
顧昭儀撫著馬鬃,淡淡道:“姐姐忘了?三日前陛下還騎這馬帶本宮跑過圈。”
宜姬臉色一沉。她素來得寵,從未有人敢如此頂撞。“你不過是仗著陛下一時新鮮!”她揚起馬鞭,作勢要打,“也不看看自己什麼身份——”
“住手。”劉徹的聲音從遠處傳來。他穿著玄色騎裝,腰間玉帶懸著顧昭儀送的玉佩。宜姬慌忙收鞭,臉上堆起笑:“陛下,臣妾只是……”
“只是想教昭儀騎馬?”劉徹打斷她,牽過顧昭儀的手,“這馬性子烈,昭儀怕,朕帶她騎。”
宜姬僵在原地,看著兩人共乘一騎遠去,馬鞭攥得指節發白。馬背上的顧昭儀回頭望了一眼,眸光清冷如冰——這漢宮的馬,和人一樣,都得認主。
回到椒房殿,顧昭儀發現裙襬沾了血跡。琉璃驚呼:“娘娘,您受傷了?”
“不是我的。”顧昭儀想起馬場邊拾遺的布偶,那上面的血漬和林良娣裙角的顏色一模一樣。她將布偶遞給琉璃:“送去廷尉府,就說在擷芳殿外撿到的。”
深夜,劉徹來到椒房殿,身上帶著酒氣。“擷芳殿的事,朕知道了。”他捏著顧昭儀的下巴,“林良娣沒了孩子,二皇子妃被禁足,太子……”
“太子怎麼了?”顧昭儀追問。
劉徹灌下一杯冷酒,聲音沙啞:“他寵幸的小宦,是霍氏安插的棋子。”他想起白天在馬場,宜姬看顧昭儀的眼神,忽然道:“明日,朕讓你協理六宮。”
顧昭儀一顫,珠釵碰在銅鏡上發出脆響。協理六宮,意味著將站在所有妃嬪的對立面。她望著劉徹眼中的紅血絲,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