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鬧得是哪一齣啊?大半夜的在這唱戲?韓小瑩這是腦袋被驢踢了?
我們沒驚擾她,卻聽她又換了個曲調,唱道:“有日月朝暮懸,有鬼神掌著生死權。天地也只合把清濁分辨,可怎生糊突了盜蹠顏淵。為善的受貧窮更命短,造惡的享富貴又壽延。天地也做得個怕硬欺軟,卻元來也這般順水推船。地也,你不分好歹何為地?天也,你錯勘賢愚枉做天!哎,只落得兩淚漣漣。”
這一段更是驚人,聲音尖細高亢,簡直要衝破雲霄。我感覺自己的天靈蓋都被掀飛了,三魂七魄都在天花板上轉悠。渾身的毛孔都炸開了,就連小腿上的汗毛都根根直豎。
我驚呆了,小瑩這是在唱什麼呀?
二叔進門把燈給開啟了,小瑩轉過頭來,卻見她腮紅眉黑,眼眶至耳頂以粉胭塗抹,兩鬢漆黑直垂至腮下。
她面板比平常時更加白皙,看到我們,她好像猛然從戲中清醒過來,眨動著眼睛,有些不知所措。
我驚愕卻也膽怯,質問道:“你這是在幹啥呢?怎麼大半夜的在這裡唱戲?”
小瑩臉一紅,微微垂首,說道:“我看了娜娜生前唱戲的錄影,我就想跟著她學,不自覺就唱了起來。”
我說:“什麼時候唱戲不行?這大半夜的,你還不開燈,我還以為你鬼上身了。”
小瑩連連點頭,道歉說:“對不起呀,我以後小聲點。”
我心說這是小聲點的問題麼?這是不合時宜,白天你隨便唱。
二叔道:“不用再學了,計劃有變,後兩次見面取消了,所以你不用再學唱戲了。學著模仿一下週娜娜的神態表情,或是習慣性動作就可以了。”
小瑩很驚愕:“為什麼?不是說後兩次見面要我唱戲給周慧聽的麼?”
我解釋說:“那位沈先生不願叫娜娜開口,他怕周慧受刺激。”
小瑩急道:“咱們不是為了拯救周慧才安排我後兩次見面時開口開導周慧的麼,怎麼會讓她受刺激呢?”
二叔道:“你別管那麼多,按我們的吩咐行事就行。能早點結束,也是好事。”
小瑩眉頭緊蹙,沉默不語,失落的回屋睡覺去了。
二叔看著小瑩離去的方向,皺眉沉思。
他問我:“你說剛才那段戲,小瑩唱的如何?”
我猶豫道:“我不怎麼聽京劇,但感覺上唱的……還行吧。”
“豈止是還行,”二叔驚道,“她唱的簡直是精妙絕倫。前面一段唱的是京劇中的《貴妃醉酒》,後一段唱的是崑曲裡的《斬娥》。都是最有名的選段。前兩天她只還是剛剛入門,腔調都拿捏不準。怎麼突然就變得如此高水平了,這可太不尋常了。而且,你不覺得她唱戲的腔調裡,有一種十分獨特的音色麼?”
我搖搖頭:“我沒你聽得那麼細。”
二叔擺擺手說:“把周慧送來的資料拿來,咱們檢查一下。”
我倆一起回了二叔的屋子,周慧送來的資料大都存在一平板電腦裡,我們找到了周娜娜學戲的錄影,開啟看了起來。
這一看,我就發現了問題。先前說過,周娜娜從小在美國長大的,她學說中文之後,很難消除自己的美式口音。所以她唱的戲曲中,也有美式口音的腔調。
而剛才小瑩唱戲的時候,好像也有美式口音的腔調。
這就真的有點奇怪了,我問二叔:“她不會真的鬼上身了吧。”
二叔搖頭:“不可能,管他魑魅魍魎,神仙妖魔也逃不出我的法眼。咱刑家的陰陽客怎麼說都傳了十六代了,什麼樣的妖邪都見識過了。不可能突然冒出個我看走眼的。”
我也覺得奇怪,小瑩身上分明沒出現任何陰氣的徵兆,這說明她並未受到生死之力的干擾,確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