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字是有由來的,沒拆遷改建之前,這條街道里都是瓦房,站在街中心一拍手,四面八方都傳來雞叫聲,不是真的雞叫,是類似於抽空水管空氣的“咯咯”聲,其實我一直感覺這聲音跟《咒怨》裡伽椰子的叫聲有點相近。至於為何會發出這種聲音,不得而知。有說是屋頂瓦片的回聲,有說是井口的回聲,後來還請了北京的專家來,也沒調查出個結果。拆遷後,這裡變成了農貿市場,雞叫聲就不見了。

我在雞鳴街中段位置找到了蔣記肉鋪,這鋪子挺大,但卻是賣豬肉的。攤位前站一五短身材的屠戶,滿臉絡腮鬍,看起來像個縮小版的李逵。這人靠在門柱上,嘴裡叼著根半燃香菸,優哉遊哉扇著扇子,眯著眼睛看我。

和他對望了一會,我遲疑道:“蔣矬子?”

他眉頭皺了起來,把煙一彈,問道:“刑二雷的人?”

刑二雷是我二叔的名字,我點頭:“我是來買牛眼淚的,要新鮮貨。”

他眼睛一亮,很爽快:“有貨,三千塊一瓶。”

我說我知道,他直接把店門關了,從店後開出一輛電動三輪車來,指指後座:“上車吧。”

我坐上三輪車,他帶著我穿過雞鳴街,進入老軍屬院區。我是第一次見人把三輪車當跑車開的,院區的小衚衕本來就多,錯綜複雜,這傢伙在小衚衕裡玩漂移,一路上給我顛的差點把剛吃下去的肉夾饃給吐出來。

車在一處破爛廠房停住,我立刻就聽到了一陣牛叫聲,原來這裡是一處養牛場。

蔣矬子叫我在原地等候,他進了場,不多久牽了一頭半人高的黃牛出來,叫我跟他走。

我跟著他左拐右拐,進入一處類似於澡堂子設計的廠間,室內有好幾個水池水池邊有成排的排水渠,中間有巨大的長臺,長臺上擺放各種刀具。

蔣矬子把牛拉到臺前,一邊穿上連褲圍裙,一邊跟牛說話:“夥計,我養了你三年半。跟你一批的牛,早就上了餐桌。為什麼把你留下來?就因為你通人性。這三年來我可是好吃好喝伺候著你,你應該也沒什麼遺憾了。今天吶,是你上路的日子。我這人仁慈,會讓你走的利索,不帶一點兒痛苦。”

說完這通話,那牛竟然“噗通”一聲跪了下去,拿頭去蹭蔣矬子的大腿。

我一看,兩顆豆大的淚珠從牛的雙眼裡滾了出來,不一會兒竟然匯聚成一道淚泉,順著下巴往下滴。

我心裡奇了,這牛竟然真的通人性,聽懂了蔣矬子的話。

蔣矬子見他流淚,立刻拿來一小巧的玻璃瓶接著。

我問他:“這牛眼淚有什麼用?”

蔣矬子很詫異看了我一眼,簡單明瞭:“見鬼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