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秒鐘過去,零點已到。

棺材蓋突然朝著廟門的方向挪動了幾厘米,露出了一絲縫隙,我好奇心大增。

月光透過廟頂的塌陷缺口照在棺材上,我看的清楚,卻見一雙細長的手從縫隙內伸了出來,我只看了一眼,就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這雙手和正常人的手不同,慘白的可怕,又浮腫著,感覺就跟大號的泡椒雞爪一樣。偏偏指尖還塗著鮮紅色的指甲油。蒼白和鮮紅相互映襯,看起來極為怪異。我心中一驚,臥槽,這誰呀,怎麼把手搞得跟妖怪似的。

這雙手扣在棺材板上,開始推動棺材蓋,很緩慢,但看起來毫不費力。一陣刺耳的摩擦聲響後,棺材蓋總算被推開了一半。

一個人從棺材裡坐了起來。

是個男人,我沒看到他的面貌,但從上往下看,正好能看到他的腦蓋,地中海髮型,裸露的頭皮白的像退了毛的雞,四周稀疏的頭髮留的很長,如一圈紗簾披散在肩膀上。這髮型很接地氣兒,有點胡軍版喬峰的邋遢感覺。

我很納悶,一個大男人,怎麼給自己塗了個紅指甲?不會是什麼變態吧。

莫非這人就是來送包裹的。

二叔再三交代讓我不要發出聲響,我就沒敢打招呼,老老實實趴在樑上觀望。

這人在棺材裡坐了一會兒,好像剛睡醒還有點迷糊,一動不動的發了會呆。

因為四周十分安靜,所以我能聽他肚子咕嚕咕嚕叫了一陣子,然後低聲嘀咕了一句:“寶寶餓了。”

我愣住了,有點懷疑我是不是聽錯了。因為他發出的聲音是女人聲。

緊接著,他又說了一句:“寶寶要吃飯。”

這一次,我聽得清楚,這聲音極為陰柔,絕對不是男人娘娘腔的聲音,是真真切切的女人聲。而且這句“寶寶要吃飯”聽起來有點像現代女學生撒嬌的口吻。

難道這是個地中海髮型的現代女學生?

我是一肚子問號,但也不敢動,繼續觀瞧。

這人很利索的從棺材裡爬了出來,因為棺材離地面較高,所以他落地時發出十分沉重的撞擊聲。他翻身的時候我看清楚了他的身材。這人大腹便便,坦胸露乳。但身上只剩下肉皮,就像一個二百斤的大胖子剛做過抽脂手術一般,渾身的肉皮跟千層餅似得,層層疊疊墜在骨頭上。看起來好不噁心。他只穿了個大褲衩,露出滿腿濃密的腿毛。赤著腳,腳丫子漆黑,不知道多長時間沒洗過了。

看身材,這是個男人啊。

難不成我真聽錯了?還是說剛才說話的另有其人?

這人落了地,又轉身到棺材裡摸,摸索半天,竟然抽出一把明晃晃的開山刀。

刀提在手裡,他另一隻手習慣性地撩了一下頭髮,然後又嘀咕了一句:“寶寶餓了,寶寶要吃東西。”嘀咕完了,扭著屁股,在廟內轉悠起來。

這一套動作可把我看呆了。

女人的聲音,撩頭髮的動作,扭屁股的姿勢,怎麼有點嫵媚的感覺?

深山野林,破落小廟,廟中有棺,棺中有妖?

這傢伙不男不女,是個人妖啊。

他手裡提著把開山刀,在下面瞎轉悠,我就更不敢冒動了,待在樑上,緊按著呼吸器,是一點聲音都不敢發出。

這時候我才注意到棺材裡的景象。

這棺材裡竟然還躺著一個人一個死人。

準確來說是一具乾屍,屍身並未腐化,好像被做了某種防腐處理,臉上沒了鼻子耳朵,只剩下乾癟的一層皮貼著腦骨,跟旅順博物館中的冰川乾屍有點相似,但年代沒有冰川乾屍那麼久遠,甚至可能是現代人。因為這具乾屍穿著壽衣,帶著壽帽,壽帽的邊緣位置有一圈蕾絲邊,跟二叔店裡出售的壽帽很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