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狼藉的伊庫那克中心會場,阿倫就站在那盞剛剛跌落的巨型吊燈不遠處,破碎琉璃仍未停止跳動,在空中劃出一道道無規則的軌跡。

他稍稍調整了一下呼吸,催動潛力,還欲轉身再戰,但一股陰柔至極的力量立即從小腹升起,以瘋狂的速度遊遍了他的全身。

體內那銀灰色的液體就像碰上了火焰的煤油,瞬間熊熊燃燒,力量源泉的深處明明是無盡冰冷,但身體從四肢,到體內的五臟六腑,卻是滾燙得無以復加,視線變得漸漸模糊,繼而恢復清晰,然後又是模糊一片……

四周的人聲、兵刃碰撞聲、琉璃破碎聲,還有不遠處東帝天、怒浪、繆諾琳等人生死相搏的身影,彷佛在這個剎那變得遙不可及。

這是一種似乎已經被抽離出這個世界的迷濛和挫折,阿倫隱約醒悟,東帝天那全力一擊並沒有想象中簡單,他下了殺手,我的銀色沸點到了!

手腕上的鐐環不安份地發出低沉的嗡嗡哀鳴,在它那漆黑的表層,銘刻在其上的細小咒文開始閃動,就這麼繞著阿倫的手腕,一圈接一圈的飛速跳動起來,盡力安撫著血液的躁動。

阿倫從未見過元氣鎖反應得如此劇烈,如希拉女巫所言,保留在他手腕上的元氣鎖殘骸是精華部分,但這一點精華,似乎也到了瀕臨崩潰的邊緣。

我的生命就如此結束了嗎?

這個想法令阿倫不寒而慄,無奈這冰冷的寒意卻無法令他的體溫降低分毫,繼而,他又覺得一陣解脫的輕鬆,一切都到了終結的時候了……

我的一生就像在不斷剝著一顆洋蔥,過去為了繼續而繼續,後來越剝越深,便總期待裡面會有些什麼,但最後,等待我的卻是一片空白……

自嘲的傷感化作一絲淡淡的惆悵,伴隨寒流遊過他的心靈,但不遠處那道身影卻像一個懊悔的符號,刺激著阿倫的靈魂。一絲不甘從他跳動得越來越緩慢的心臟裡躍出,猶如一點火星,迅速化作熊熊烈火,片刻燎原。

他站在烈火的最中央,用力撥開那來自穹蒼的巨大的命運之手,發出令眾神也為之震撼的吶喊:就算天空不留痕跡,我也要證明我曾翱翔而過!

當他的視線再一次恢復清晰,四周的一切忽然都變得如此緩慢。

空氣裡浮游的細粒;腳下那剛剛落地,又再次跳起的琉璃碎片;穹頂上剛剛飛出的那群白鴿,牠們拍打翅膀的緩慢節奏,以及那脫落的羽毛、那收縮的雙腳……

甚至體內那急速流轉著的血液,在他這份特殊的感官世界中,彷佛也是徐徐而去。

還是無法撥開那該死的命運之手嗎?這就是死神即將到來前的預兆了,對嗎?死神先生,念在我曾經為你做出的巨大貢獻,等會你的鐮刀莫要太過粗魯才好,以我的潛質,到了地獄裡說不定就能取代你的位置……

淡淡的苦澀笑意浮上了他的嘴邊,不遠處戰局的變化落入他的眼裡,變得如此全面,幾乎沒有落下一絲一毫的細節,竟是一種他從未體驗的視覺世界。

怒浪的快劍灑出層層劍影,但阿倫卻清楚的看到劍身實體所在,其餘僅僅是軟劍劃過空氣的殘影所在,其軌跡清楚得就像畫一張白紙上的幾何圖;東帝天那看似飄移不定的身影,其實僅僅是稍快一拍的移動腳步;還有繆諾琳的銀煉,其舞動的軌跡是從來沒有的清晰,如果從前覺得那是一種令人眼花繚亂的舞蹈,那麼此刻變作了正在練習的舞步……

無論如何,此刻出色的預判能力告訴阿倫,一切正朝不利於他們的局勢發展著……

已緩過氣的東帝天不再受這些虛招所惑,身形一轉,將重心移往怒浪,竟是用受了重創的左肩一晃,那隻隱藏在袖子裡的黑手已穿過軟劍舞動出的星星點點,徑直往怒浪心臟的位置點去。

怒浪顯然沒料到東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