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人趕快準備大針麻線,和童子尿拌的泥巴,以及鬼拍手——白楊樹樹皮備用。

汪陰陽的兩個助手剛才進來時還是西裝革履,戴著墨鏡,一副傲慢無禮的樣子。這回衣服釦子也解開了,領帶也鬆了,慌手慌腳,雙手哆哆嗦嗦地死活穿不上線。

汪陰陽大聲呵斥兩個手下道:“怎麼?沒有見過死人嗎?!以後這樣的事情會越來越多,看你們兩個沒出息的樣子,一天到晚就只知道吃吃吃!早晚要給你們這些敗家的玩意兒給吃光了。”

汪陰陽罵完,氣狠狠地拿過一團泥巴,胡亂捏了個男根,放在一旁,然後又用剪刀將白楊樹皮一頓剪,剪出一副樹皮面具。

一切就緒,汪陰陽戴上一副紅手套,口裡唸唸有詞一番,又喝了幾口酒壯膽,這才讓兩個助手揭開被子,然後躡手躡腳地湊上前去,屏住呼吸,將那些散落一炕的東西都掬起來,胡亂塞到死人的肚子裡,然後用麻線縫住了傷口。

之後,汪陰陽又將那根泥塑的男根安在了燕子爸的襠部,最後將白楊樹做的麵皮蓋在了死人的臉上。

就在蓋麵皮的那一刻,汪陰陽只感覺被子下面有一隻像爪子一樣的東西突然撓他的腳心,然後看見白楊樹皮蓋住的那張臉面突然吹了幾口氣,似乎長嘆了一聲。

汪陰陽忍住癢癢沒敢笑,裝作啥也不知道,繼續幹完了自己的工作。

做完這一切,汪陰陽面色蠟黃,坐在一張椅子上一聲不吭,大口大口地吸著煙,看著兩個助手抖抖索索地給死人穿衣服。

老衣穿好了,大家就從外面抬了一張又窄又長的大黃桌子進來,擺在正屋中央,然後將那具早已僵硬的屍體挪到了桌子上,身上蓋上一襲青衣,最後供奉香蠟紙表,這才讓左鄰右舍親房鄰居等人依次祭拜亡靈。

燕子家就她一個姑娘,所以也沒有什麼孝子賢孫,於是堂哥堂叔們都披麻戴孝,坐在地上剛鋪好的草堆裡代為守夜。

……

川東人天生好打麻將,生病輸液吊瓶子也不忘記與鄰居們胡上幾把。儘管大家依然心驚肉跳,生怕那具死屍從長桌子上一蹦而下,找他們報仇,但很快還是支上了幾張桌子,拿來了幾幅麻將,大家霹靂劈啪地就玩了起來。

直到現在,我一直沒有看見燕子,心裡覺得好奇怪:家裡出了這麼大的事,她到底去那裡了?!

我經過這麼一陣折騰,頭疼欲裂,也顧不上肚子餓,轉身跑到西廂房裡,坐在炕沿上直喘氣。

院子裡的圍觀者逐漸散去,黑夜已然降臨,除了打麻將的人發出聲響,白天的熱鬧一掃而光。

我心情難以平復。

燕子媽端來一碗飯讓我吃,我沒有一點胃口,看著面前的一碗米飯,就像白花花的人腦子一樣噁心。雖然滿腦子掛滿了大大的問號,但又不便發問,只是呆呆地看著屋外發愣。

燕子媽又忙著去招呼守夜的人去了。我疲憊不堪,一頭躺在炕上,伸手去扯被子,突然感覺有個黑乎乎的東西從被子底下躥了出來,吱哇叫喚一聲,把我嚇了個半死。

仔細一看,原來是那隻該死的大黑貓,沒有地方躲,就跑到了被窩裡躲了起來。

我躺下睡不著,就起身來到院子裡走走。

山裡的夜晚黑得早,安靜的得讓人不忍視聽。

牆外面有幾棵大槐樹,幾乎將這個院子整個包圍了起來,枝枝丫丫將身子一起探進天井裡來,似乎是在窺探什麼,滿身的樹葉悉悉索索地拍著手,就像是在集體發笑。

一絲彎月,不,就像是一隻奇怪的淚眼,長在一張無邊無盡的大黑臉上,透過密密麻麻的縫隙向下面悲傷地張望著。

門口的那隻大灰狗趴在地上,帶著哭腔叫著,嗚嗚咽咽地像是極為難受。

想一想此刻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