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菊看著車窗外。

山矮了許多,前面出現一戶人家,這是沿路唯一的一戶,陳舊的土坯房,炊煙裊裊。

荒野中,突然冒出來一戶人家。

帶來希望。

白菊早就餓了。

從昨天晚上跑到現在,胃已經疼了許久。

車減緩速度,一男一女的中年人出現在白菊的視野。

他們正在院子裡蒸饅頭,女人揭開蒸籠,雪白的饅頭冒出麥香味。

饞的白菊,老遠就聞到。

那一對男女忙碌,沒有主動打招呼。

就像是等候多時,知道大巴車要停下來,就餐。

週一虎停穩車後,站在車頭,罵道:

“都下來吧!別給我耍滑頭,老實點,一個人兩個饅頭,一碗稀飯,吃完繼續趕路。”

他吆喝了兩次,就住口,朝那一對男女走近。

三個人湊在一起,說話小聲,看上去都很熟悉,沒有生分感。

馬芬珍路過白菊的身邊,一把推開她,朝蒸籠處靠近。

不過,她老實多了,一直低頭不語。

只是,餓相難看,雙手要去抓,別說兩個饅頭,就是所有饅頭,她也幹得完。

80年代,幾乎所有的偏遠小山村,都沒有脫貧。

馬芬珍家裡更是如此。

她早已經瘦成天線杆子。

一年難得吃上一次肉。

白麵饅頭,對於她,也是稀罕貨。

孫小胖睡的死,還在打呼嚕。

白菊沒有喊醒他。

打算吃完,給他帶兩個放車上吃。

車上所有的女人都下車,圍著蒸籠拿饅頭。

每個人兩個,定額,不能多吃。

一人一碗鏡子般的稀飯,碗是用竹筒做的。

不用筷子,也沒有椅子可以坐。

廁所就是露天的,躲進林子裡就能解決。

上大號沒有紙張,自已想辦法。

白菊站在中間,拿了兩個饅頭,又說明孫小胖的情況,那女人猶豫片刻,看了週一虎一眼,就同意了。

不是兩個,是多給3個饅頭。

饅頭的確很香。

對於白菊,卻味同嚼蠟。

她的心裡,眼裡,全是父親死前枯瘦的影子。

父親的臨終大事不能善後,就這麼草草地離開。

她心如針扎。

按理,她應守在爹的棺材前盡孝。

現實卻是,她不得不逃命。

為了更好的活下去,為了完成爹的遺願。

爹口中的報仇雪恨,就是大哥!

這也是他斷定的。

不然呢?爹這輩子沒有和任何人結仇,除了大兒子白家根賣掉她,肯定也賣過姐姐,還能有什麼能讓父親,報仇雪恨的?

這是無法動搖的堅信。

找到姐姐,要親口問她,是不是大哥賣了她,一切都明朗了。

到時候,一定完成爹的夙願。

替爹出口氣。

白菊狠狠地咬了一口饅頭,艱難地吞嚥。

她怎麼也想不到,馬芬珍成了一個來路不明的敵人。

她無中生有的討厭白菊。

“有個男人什麼了不起的?到時候看她能不能出手?走著瞧。”

馬芬珍的聲音就像蚊子叫,週一虎要是聽見,肯定就是一拳,不過他沒在附近。

而是進了屋內。

那對中年婦女也進屋了。

白菊沒有回應,忍住。

她吃完饅頭,看著這一群和自已年齡相仿的姐妹,閒來無聊,數了數,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