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衣服看著尚新,較為乾淨;有的早已蓬頭垢面,衣服上佈滿布丁與漏洞。

驀地,姜禾禾想起半年前,她與安佑丞逃難的日子。

人禍來得倉促,誰也沒有個準備。

就連包袱,都是繼母倉促間收拾的。

他們好歹還有輛牛車代步,進了京城她還有黎府可去。

可那些難民呢?天寒地凍時分,只能天為被地為席。

想起黎府,姜禾禾眼神黯淡,心中又是一陣長吁短嘆。

幫襯著錢多多忙完鋪子上的生意,姜禾禾藉著散心的由頭出了門。

從城東頭走到城西頭,這流民只增不少,約莫五步必有一流民。

大多數的流民拖家帶口,似是要舉家搬遷。

城門口的侍衛高舉長槍,攔下一眾流民。

“限你們三天時間,趕緊撤離,否則格殺勿論!”士兵高喊,槍頭的紅纓乘著風飄搖。

“殺人啦,殺人啦!官老爺殺人啦!”

“憑什麼不讓我們進城?我們是來逃難的!”

流民們振臂高呼,義憤填膺。

一時間群情激奮,流民作勢要往裡闖。

眼看要壓不住他們,士兵只好皺著眉,艱難地關上城門。

這一舉動,無疑激怒了城外的流民。

他們索性在原地安營紮寨。

隔著厚厚的城牆和兩條巷子,姜禾禾依稀還能聽到流民的抗議聲。

“站住!你個小賊!年紀不大,還學會偷東西了!”

一聲怒喝傳來,引得姜禾禾側目。

小巷中,一個黑影撲到姜禾禾的腳邊,髒兮兮的手在她白色的棉褲上留下黑印。

“姐姐,救救我,求求你了。”

小孩聲音脆生生的,還帶著些許膽怯。

他身上穿著不合時宜的單衣,清鼻涕還掛在臉上,一雙眼睛卻出奇的亮。

下一秒,一個高大的男子從巷子中衝了出來,手裡還舉著胳膊粗的木棍。

看到姜禾禾,那人微微一愣,語氣不善:“你是這小賊的親人?”

“這是我姐姐。”不等姜禾禾開口,小孩兒搶著說道。

許是怕那人不信,他頓了頓,補充道:“嫡親嫡親的那種。”

“既然這樣,那就好辦了。”那人將木棍收回,雙手環胸,“你這弟弟不學好,我剛出鍋的包子一轉眼就被他偷了個乾淨。”

“也不知道和誰學的,他藏在桌子底下,我做一個他吃一個。”

“一個孩子能吃多少?”姜禾禾不以為意,“您說個價。”

“呵,”男人冷笑一聲,“連著十天,他在我這兒連吃帶拿的,最少一兩銀子。”

“一兩?”

姜禾禾皺眉,回身瞪他。

小孩兒縮了縮脖子,眼中噙著淚,無聲地哀求。

“行行行,”姜禾禾咬著牙,從懷裡摸出碎銀,顫著手遞給他。

“這還差不多。”男人睨了那小孩一眼,轉身走了。

出門散步卻損失一兩銀子,簡直就是無妄之災!

姜禾禾心中不快,對上那雙水汪汪的眼睛,卻是什麼也說不出。

“謝謝姐姐謝謝姐姐,姐姐你真是個大好人,此生一定平安順遂!”

小孩嘿嘿一笑,轉身要跑。

跑了幾步,周圍的景色卻依舊如常。

他僵著身子,慢慢扭頭。

“想去哪呀小弟弟?”姜禾禾面帶微笑,拎著他的脖領子。

小孩癟著嘴,欲哭無淚:“姐姐,求你放過我吧,娘餓了好幾天的,我,我也是沒法子了,才去偷包子的。”

“你還有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