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夜風中夾雜著雨絲,吹滅了廊下一盞燈籠,守在廊下的庭春喚來一個小太監點燈。

恰在此時,容欣端著碗從殿內走了出來。

庭春立刻迎上去,低聲道:“主子吃了?”

容欣將托盤遞給她看,只見碗中的燕窩還剩了大半,看得庭春皺眉。

“皇上親自喂主子吃的,勸了許久,就吃了這麼一點。”

“主子一天都沒怎麼吃東西了。”庭春眼眶發紅,叱罵道:“都是那該死的……”

容欣如何不想罵一罵,可皇上還在殿內,她對庭春微微搖頭,示意她慎言。

庭春只能咬唇,把嘴邊的話嚥了回去。

小太監手裡杆子沒拿穩,敲在梁木上,“嘭”得一聲,在寂靜的夜裡尤為響亮。

“小心些!”容欣抬眼斥了一聲。

小太監慌忙稱罪。

這點動靜,就將閉上眼準備入睡的雲沁驚醒了,她眼中首先映入的便是霍金池的臉。

他手肘撐在枕頭上,手託著腮正不錯眼的看著她。

雲沁有些恍惚,不知道自己是剛睡著,還是已經睡了許久,只是下意識往霍金池身邊靠了靠。

他身上很暖,散發著源源不斷的熱量。

見她下意識往自己懷裡靠,霍金池心中痠軟,探出另一隻手摟住她。

“下雨了?”雲沁鼻尖縈繞著一股泥土腥氣,以為剛才那一聲是雷聲。

霍金池攏了下她肩膀處被子的空隙,輕聲問:“冷嗎?”

雲沁微微搖頭,額頭靠在他的手臂旁蹭了下,又閉上了眼睛。

她睡得不安穩,霍金池更加沒有睡意,依舊保持著剛才的姿勢,就這麼看著她。

“皇上不睡嗎?”雲沁沒有睜眼,也能感受到他的注視,低低地問了一句。

或許是春日的夜雨,又或許是帳中溫情湧動,霍金池極有傾訴欲,他輕嘆著道:“朕睡不著,心裡還在後怕,更怕睡著後,會做失去你的噩夢。”

突如其來的情話,讓雲沁睜開眼睛,可帳中光線昏暗,她看不清此時霍金池臉上的表情,只能看到他眸中透著微光,似有深情。

深情?

雲沁不信,他幽邃的眸子,看狗都深情。

她不說話,霍金池也並不介意,手指輕輕撫過她額前的碎髮,“朕自信能護住你,現在看來,真是蠢的可以,你就坐在朕的身邊,朕卻眼睜睜看著你吃下沾了藥粉的枇杷幹。”

他在自責。

雲沁依舊沒出聲,可他真的是在自責沒看住自己嗎?

他自責的是,他既懲戒不了遞給她枇杷乾的大皇子,也懲戒不了幕後黑手太后。

一個太小不懂事被人利用,一個是他的生母,都有太多理由,讓他把這事壓下,委屈她一個人。

只能虧欠著她,所以他覺得愧疚。

此時的霍金池也就只能表表心意了,而云沁不想接受,所以不出聲。

她選擇閉上眼睛裝睡。

人都差點沒了,雲沁很累,明知道該遞個臺階,或者說幾句軟話寬慰一番,可她就是不想。

明天吧,等明天她會打起精神來的。

霍金池其實無所謂她回不回答,甚至無所謂她聽不聽的到,今夜的事,就像一面鏡子,照出了他的自私與無力。

讓他無法避免地剖析自己。

太多話從心底湧出,最終卻只化成一句話,

“阿沁,朕真醜陋。”

雲沁聽得真切,可黑沉的睡意已經襲來,她模糊地想:

什麼鏡子能把他照得醜陋,這行宮裡難道有哈哈鏡嗎?

外面的雨漸漸連成了線,有的人已經沉入夢鄉,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