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沒什麼事情的話,我就先走了。”季潔著急走,差不多到飯點了,她很想去食堂堵一堵楊震,她想見見他,全當最後的告別了。有些話,季潔邁進市局的時候突然感覺還是跟楊震說清楚的好,她真的放下了,有些委屈也就不想擔,有些包袱也就不想背。當然,她也是可以去楊震的辦公室找他,只是季潔那莫須有的自尊心,迫使她更願意假裝一場偶遇,而不是像譚淵這樣直接上門,畢竟季潔覺得,她要臉。

楊震一早來上班的時候董師就把一份檔案放他桌上了。當初在法制處的時候楊震就特別喜歡這個孩子,調回市局以後,他發現董師還在法制處當一個小辦事員,立馬就把他調到了局長辦公室,雖然都是小小科員,但前景可大不一樣。

楊震知道那份檔案是什麼東西,他統管全域性上下所有刑偵工作,這其中當然也包括刑偵人員,所以季潔的調任申請移交上來他第一時間就知道了。楊震說不上來自已是什麼感覺,對於季潔,他在此刻才願意承認自已是有愧的,所以他希望她好,他記得季潔當初要回一線的堅定,雖然並未能如願,但好歹回到了她熱愛的刑偵口,而現在又主動調離,這是在做告別?是告別他,還是告別行業?亦或是因為他而告別行業?楊震心裡咯噔了一下,恨不得立刻抽自已一個嘴巴,他為心裡那隱隱的期待自慚形穢。

楊震看著手中的這份調令愣神了很久,他想起來自已調任副局長簽署的第一份檔案就是季潔的調令,如今像歷史的重演,可是自已好像做不到當初的瀟灑了。楊震心裡明白季潔回刑偵口多少有點想噁心自已的意思,他有時候覺得自已不瞭解季潔,有時候又覺得其實自已把她吃的透透的,離婚以來,楊震也不可否認的偶爾有過那麼一絲絲把季潔玩弄鼓掌從而報復她在婚姻中無限制執拗的快感,甚至時候也有些期待季潔的作妖以彰顯自已的受害者身份,或者說是想確認自已在季潔心裡還有一席之地。但是現在一封調令,楊震不管有什麼想法都算是徹底破滅了。

深吸一口氣,又喝了一口茶,隨著這份象徵著塵埃落定的調令,楊震也冷靜了許多,到頭來終究還是自已設想得太好、想要的太多。這場婚姻中自已看似一直退讓,但是和孟青見面以後他仔細想過,很多時候,自已以為的那些讓步說到底還是為了自已,而季潔的退讓他好像從未在意,倒是季潔的那些堅持,他看在了眼裡、吃進了胃裡、堵在了心裡,最後卻成了他抨擊季潔的工具,成了摧毀他們婚姻的武器。他太過於信任和依賴過去的默契和共同經歷的風雨,那些並肩而行的光輝歲月、那些掙扎錯過的三年時光,他們兩人都以為那是最後的陰雲,往後皆是晴天。以至於當時間撫平過去的傷痛,當相伴已成為習慣,他並沒意識到,彼此間需求變化有多大。他曾怨季潔的心態不復當初,其實他自已何嘗不是想要的更多了。至此,楊震才深刻領悟到,婚姻不是結束,而是開始。兩個人身份的轉變、相處方式的改變、內心的微妙變化,都是一份沉重的課題,需要用心經營,需要精心呵護。他不是個聖人,無法把責任大包大攬上身,但互相虧欠也已經成為兩人的定局。

其實楊震之前雖沒有像今天這樣思緒萬千,但也算從和季潔的這段失敗的婚姻吸取了教訓,得到了成長,所以在想明白自已並非只是受害者,也是施暴者的時候,他在和傅靜姝的關係中注入了更多的小心思。不過就算如此,面對季潔要灑脫的轉身,楊震心裡頭還是各種情緒交雜。可真要讓他捫心自問,季潔的此舉究竟如何,他倒是也覺得無可厚非,畢竟尊重、祝福、遠離,也是他當初的選擇,也是他認為這是成年人之間應該保有的體面。

思緒紛雜的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辦公室響起了敲門聲,楊震都有些恍惚。

“進。”楊震下意識的開口,旋轉手腕看了看腕上的表,居然已經上午十一點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