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首語

吳地文脈,源遠流長。自伍子胥築城,闔閭圖強,此地便孕育出無數經世之才。科舉之路,猶如千軍萬馬過獨木橋,有人為功名折腰,有人為利祿屈膝,而謝淵,卻以寒梅般的風骨,在這風雲變幻的考場中,執筆為劍,直指漕運弊政。他的每一筆書寫,都承載著百姓的疾苦與正義的呼聲,一場關乎個人命運與家國興衰的較量,就此拉開帷幕。

海面雷霆聚,江心瀑布橫

永熙元年春,姑蘇貢院籠罩在一片肅穆之中。青磚黛瓦間,三百六十間號舍整齊排列,如同一座森嚴的城池。春分剛過,料峭的寒意仍未消退,夾雜著細雨的風掠過圍牆,吹得簷角銅鈴叮噹作響。這聲響,在寂靜的貢院內,更添幾分緊張氛圍。

十六歲的謝淵,身著一襲洗得發白的青衫,踏入自己的號舍。狹小的空間裡,一張簡陋的木桌、一條長凳,便是全部家當。桌上擺放著徽墨、竹簡,還有父親臨行前贈予的青金石筆。他輕輕撫摸著筆桿,想起父親謝承宗的叮囑:“為官者,當如寒梅,傲霜雪而不折;為文者,當如利劍,刺奸佞而無畏。”

硯臺裡,墨香四溢,混著窗外飄來的梅香,沁人心脾。謝淵抬眼望向號舍外,遠處梅樹虯枝伸展,花瓣在雨中輕輕搖曳,恰似他此刻躍動的心緒。低頭凝視策論題目 “論漕運利弊”,他的眼神瞬間變得銳利如鷹。漕運,這吳國的經濟命脈,表面上是連線南北的黃金水道,實則暗流湧動,藏汙納垢。

筆鋒落下,竹簡上赫然顯現 “漕舟所載,非獨糧米,乃天下百姓生計”。字跡剛勁有力,如寒梅枝幹般蒼勁挺拔,一筆一劃間,盡顯風骨。謝淵的思緒回到去年隨父親巡查邗溝的場景:運河之上,浮屍順流而下;岸邊百姓,面黃肌瘦,哭訴著漕吏與奸商的勾結。那些畫面,此刻如潮水般湧上心頭,讓他握筆的手愈發堅定。

隨著書寫的深入,謝淵的筆勢愈發流暢。他引經據典,從伍子胥開鑿邗溝的初衷,到如今漕運的亂象,一一剖析。寫到動情處,他不假思索地寫下 “去歲揚州浮屍案” 字樣。這是一樁被權貴封禁的慘案,數百百姓因漕米被貪,凍餓而死,屍體被拋入運河。案件發生後,相關卷宗被封存,知情者被封口,彷彿從未發生過。

正在巡考的御史張大人,踱步至謝淵號舍前。他身著緋袍,腰間玉帶彰顯著身份,目光如炬,掃視著考生們的試卷。忽然,他的瞳孔微縮,死死盯著謝淵竹簡上的 “揚州浮屍案”。這禁忌話題,如同一顆重磅炸彈,讓他心中一驚。他警惕地環顧四周,確定無人注意後,湊近細看。只見謝淵不僅提及此案,還詳細列舉了漕米失蹤的數量、相關官員的可疑行徑,字字誅心。

張大人額頭滲出冷汗,他深知,若此事被朝堂上的某些人知曉,不僅謝淵性命難保,自己作為監考御史,也難逃失職之罪。他咳嗽一聲,試圖引起謝淵注意,暗示其刪去相關內容。然而,謝淵卻充耳不聞,繼續奮筆疾書,彷彿整個世界只剩下手中的竹簡和心中的正義。

與此同時,貢院之外,一場暗流正在湧動。城南鹽商林老爺,得知此次科舉策論題目涉及漕運,心中不安。他與漕運使勾結多年,從中謀取暴利,揚州浮屍案背後,也有他們的黑手。他急忙修書一封,差人快馬加鞭送往貢院,企圖買通考官,壓制提及漕運弊政的文章。

而在謝府,謝承宗正立於梅溪畔,望著對岸的貢院,神情凝重。他雖因彈劾權貴,暫避鋒芒,但心中始終牽掛著兒子。夫人柳氏輕聲安慰:“淵兒自幼聰慧,又承你我教誨,定能不負所望。” 謝承宗微微點頭,目光中卻滿是擔憂:“此次科舉,看似尋常,實則各方勢力暗中角力。漕運之事,觸動太多人的利益,只怕……”

貢院內,考時將盡。謝淵終於擱筆,長舒一口氣。他看著自己的文章,雖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