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首語
朝堂如江海,浮沉皆有因。謝淵以策論驚朝堂,聲名鵲起之際,卻毅然踏入工部這潭 “濁水”。古往今來,多少官員避重就輕,求安穩而忘百姓;然謝氏父子秉承寒梅風骨,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工部案牘間的蛛絲馬跡,不僅是個人仕途的試金石,更將掀起一場震動吳都的廉政風暴。
清風兩袖朝天去,免得閭閻話短長
永熙元年夏初,蟬鳴初起,吳都皇宮的丹鳳門在烈日下泛著威嚴的金光。謝淵身著嶄新的青色官服,腰間繫著象徵八品文階的槐木牌,立於授官佇列之中。身旁新科進士們交頭接耳,有人整理著官帽上的流蘇,有人低聲議論著即將前往的清閒衙門。
吏部尚書張大人展開敕令,唸到謝淵之名時,特意抬眼打量這位風頭正勁的少年進士:“謝淵,著留京觀政,入翰林院修撰典籍。” 此言一出,周圍進士們紛紛投來豔羨目光 —— 翰林院向來是新貴的跳板,不僅清閒,更易接近皇權。
謝淵卻踏出佇列,跪地叩首:“啟稟大人,學生願往工部效力。” 殿內頓時一片譁然,張大人手中敕令微微發顫,神色詫異:“謝卿可知,工部掌管百工營繕、漕運水利,事務繁雜,且……” 他意味深長地停頓,“多有積弊。”
“正因如此,學生才願前往。” 謝淵抬頭,目光如炬,“漕運弊政未除,皇城修繕尚有隱情,學生雖才疏學淺,卻願以所學,為陛下分憂,為百姓解難。” 他腰間玉佩隨動作輕晃,恰似寒梅枝頭的冰晶,折射出凜冽光芒。
退朝後,工部衙署前,謝淵望著斑駁的朱漆大門,深吸一口氣。門內傳來工匠們的吆喝聲,混著木材與桐油的氣息撲面而來。“就是他?”“新科進士放著翰林院不待,跑來趟這渾水?” 衙役們的竊語傳入耳中,謝淵卻神色自若,徑直走向典籍室。
典籍室內,蛛網垂落,積塵盈寸。謝淵挽起衣袖,將一摞摞案宗搬至窗前。三日三夜,他就著油燈昏黃的光暈,逐字比對《皇城修繕志》與歷年物料賬冊。指尖被竹簡劃破,血珠滴落在 “西華門地磚採購” 條目上,卻讓他瞳孔驟縮 —— 元興九年至永熙元年,同一規格地磚,採購價竟從每方五十錢漲至三百錢,且多處筆跡塗改生硬,墨跡新舊不一。
“謝大人,該用膳了。” 小吏捧著食盒推門而入,見滿地狼藉的卷宗,臉色微變,“您這樣查下去,怕是……” 話音未落,窗外突然傳來重物墜地聲。謝淵疾步而出,正見工部主事李大人帶著幾名衙役,將幾箱卷宗往馬車上搬運。
“李大人這是要去哪兒?” 謝淵攔住馬車,目光掃過箱上 “元興八年漕運檔” 字樣。李大人皮笑肉不笑:“謝大人初來乍到,不知規矩?這些陳年舊檔,早該送去焚燬了。” 說著,示意衙役驅趕。
謝淵猛地抽出箱中一卷,泛黃的紙頁間,漕米損耗記錄觸目驚心:“揚州至吳都段,損耗率竟達七成?可《漕運規例》明令損耗不得過一成!” 他展開卷宗,手指點在某個名字上,“李大人,這押運官‘王有財’,可是您嫡親外甥?”
李大人臉色驟變,惱羞成怒:“大膽!竟敢汙衊上官!來人,將這狂徒拿下!” 衙役們一擁而上,謝淵卻不退反進,從懷中掏出永熙帝欽點他參與漕運改制的敕令:“我奉陛下旨意徹查漕運,李大人若心中無愧,為何急於銷燬證據?”
僵持間,一道清朗聲音傳來:“都住手!” 太學博士陸凱分開人群,手中摺扇輕搖,“謝大人乃陛下親點的漕運改制官,李主事如此行徑,莫不是心中有鬼?” 他目光掃過李大人慘白的臉,轉向謝淵,“聽聞謝大人發現《皇城修繕志》的蹊蹺?某對營造之術略有研究,可否一同參詳?”
當夜,謝府書房內,陸凱與謝淵將卷宗鋪滿長案。燭火搖曳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