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兒走到一家超市前,大螢幕上顯示的時間正好是十二點,她回到身後幾步遠的修棲之身邊問:“中午了,想吃東西嗎?”

他沉默地搖搖頭,遞給她一張紙條,“你餓了嗎?”

聶兒說是,她忽而看看修棲之的臉,指著他的臉頰問:“你怎麼這麼蒼白啊?”

修棲之只是搖頭,她想他只是累了,跑來跑去,他現在的身體承受能力只是一個人類,要儘快找一個地方休息。

聶兒牽住他的手,帶著修棲之往前走,告訴他,吃多了西班牙的海鮮飯和乳酪芝士,這下他們可以吃一點蓴菜和蘆筍,江南的蓴菜和蘆筍都很鮮嫩,問他是不是想嚐嚐那種味道,又說晚上可以去吃反沙芋頭,楚源大學旁邊就有一家特別正宗的店,可惜這裡不是楚源,但是他們也能品品別地的芋頭。

聶兒再看一眼他,總覺得他有些古怪,她絆了一下,低頭見自己的鞋帶散了,修棲之鬆開她的手,正要伸出手,又慢慢收回來,聶兒沒有注意到自顧自蹲下身子繫上,一滴液體滑下,她蹲在地上,那紅色的液體落在她手背之上。

鼻子一酸,聶兒推他一把讓他轉過去,她這才發現修棲之身上深色牛仔衣的不同,就像潑了一杯水在身上,如果不細看,沒有人會發現那是鮮血,順著衣襬往下,血滴子依然悄悄落下,聶兒回頭一看,來時的路上盡是血滴,她沒有發現,自己對於周遭環境竟然遲鈍至此。

“你流血了怎麼不告訴我?”聶兒輕輕扒開他的外套,從腰側望進,裡面的襯衫上劃開一個口子,怪不得槍戰結束後他隨手拿走地上一件別人的牛仔衣,平時別人碰過的東西他都不願意再動。

“問你呢,怎麼不和我說?”聶兒壓住怒氣。

他只是搖頭,茫然而蒼白著一張臉,什麼也不說,連紙條也拿不出。

不說話,隨便吧,聶兒氣得甩開他的手就走,大路寬敞各自走,修棲之拉住她,把她的手腕握在手心裡。

她並不在意他,想要用冷漠把他從身邊趕走,有他陪著也好,沒他陪著也罷,都能生活,反正前前後後她都已經是不死之身,她每每走得那樣快,從來沒有注意到他的一舉一動,看著背影的事,只有他一個人而已,時間長了,她也適應了身後那個人的注視,他注視他太久,她卻從沒有從他身後看過他,一直都是走在他前面的她,如果不是偶然間的一點頭,或許連他受了傷了不會發現。

修棲之偷偷觀察著她的眼神,溫習著她平時生氣的原因,想要總結出這一次發怒的緣由,是她覺得他拖累她還是——她終於擔心他一次,漫天的猜想和遐思,他還是不敢自以為是。

修棲之晃晃她的手腕,想要讓她不要生氣了,他很喜歡用這一招,加上可憐的眼神,聶兒再怎麼生氣也會讓他寫完紙條,聽他解釋。

她盯了他很大一會兒才把眼睛挪開,一種說不清的暗怒在身體裡隱住,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總是容忍他在身邊,一個,陌生的,不知底細的,沒有前因後果的,他。

“下次不要再穿深色衣服,你受了傷我也不知道,又不肯和我說,穿淺色的,我一眼就能看見。”她看著他說。

彷彿看出了聶兒不會再生氣,他暗自一笑終於放下心,滿臉的愉悅。

“去醫院吧。”

他不願意去。

“那你不要再跟著我。”聶兒說的很輕鬆。

他在那一刻手都發顫了,聶兒感覺到覆在手腕上的那隻手正在發抖,她反握住他,命令一般,“去醫院。”

他是個很聰明的人,每當她情緒有一點變化他都能輕易發覺,又十分體貼懂事,在她危機之時情緒低落之時,他從來沒有拋棄過她,在羅修那裡的受到了委屈失意,因為他的耐心和陪伴,似乎都在一點點恢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