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懸停。

那一點來自父親蕭遠山額前石獅的、尚未完全乾涸的暗紅血跡,在祠堂廢墟慘淡的天光下,折射出冰冷粘稠的光澤。它距離骨匣上那道吞吐著狂暴意念洪流的細微裂縫,不過寸許。蕭景行的手臂在劇烈顫抖,肌肉因承受著袖中“血螭令”的灼燒與懷中骨匣的冰寒雙重煎熬而痙攣,更因那即將觸碰的、足以顛覆一切的未知深淵而戰慄。

祠堂內外,一片死寂。鐵鷹和幾名精銳鐵鷹衛僵立在幾步之外,如同被無形的冰霜凍結。他們能清晰地感受到侯爺身上散發出的那種瀕臨崩潰卻又強行凝聚的恐怖氣場,以及那骨匣裂縫中瀰漫出的、足以凍結靈魂的兇戾意念。無人敢動,無人敢言,只能眼睜睜看著那染血的指尖,帶著一種宿命般的決絕,緩緩落下。

“嗤……”

指尖觸及骨匣裂縫邊緣的瞬間,沒有驚天動地的巨響,只有一聲極其輕微、如同燒紅的烙鐵按上冰塊的淬滅聲。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凝滯。

蕭景行瞳孔中的血色瞬間被一種純粹的白光取代!那並非來自外界,而是源自他腦海深處爆發的、足以撕裂靈魂的劇痛!指尖那一點來自蕭遠山的鮮血,在接觸到骨匣裂紋的剎那,彷彿被賦予了生命,化作一道細若遊絲、卻熾烈如熔岩的血線,猛地鑽入裂縫之中!

“轟——!!!”

無法用言語形容的巨響,並非在物質世界炸開,而是在蕭景行的靈魂識海深處,如同開天闢地的混沌初鳴!他懷中的骨匣,那由不知名骨骼雕琢而成的容器,驟然爆發出比正午驕陽更刺目百倍的血色光芒!整個祠堂廢墟,連同外面慘淡的天空,瞬間被染成一片無邊無際的、令人作嘔的猩紅!那光芒穿透了瓦礫,穿透了院牆,直衝天際,將黎明染成血夜!

“呃啊啊啊——!!!”蕭景行再也無法壓抑,仰天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混合著極致痛苦與某種詭異暢快的嘶吼!他全身的血管如同虯結的毒蛇般在面板下瘋狂凸起、搏動,彷彿下一秒就要爆裂開來!

隨著血光的爆發,骨匣表面那道細微的裂紋,如同擁有了生命般,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瘋狂蔓延、擴張!無數道更細密的裂痕從主裂紋上分叉、延伸,瞬間佈滿了整個骨匣表面!那些原本只是暗紅流轉的詭秘紋路,此刻如同被點燃的血管,爆發出刺目的猩紅光芒,劇烈地脈動著!一股遠超之前意念洪流千百倍的、源自亙古洪荒的凶煞、暴戾、絕望與無盡貪婪的意志,如同掙脫了囚籠的太古兇獸,順著蕭景行那根染血的手指,狂暴地衝入他的四肢百骸,瘋狂沖刷、撕扯、吞噬著他的意識!

這一次,不再是破碎的畫面。

是完整的、身臨其境的、來自靈魂烙印的……記憶洪流!

不再是碎片,而是無垠的戰場。焦黑的大地鋪滿了殘缺不全的屍骸,斷裂的兵器插在血泥裡,如同枯萎的森林。空氣中瀰漫著濃得化不開的鐵鏽味和內臟腐爛的惡臭。一面巨大的、繡著威猛玄鳥的赤紅旗幟,被一支斷裂的、佈滿詭異扭曲符文的青銅巨劍狠狠釘在最高處的屍丘之上!玄鳥的圖案被撕裂,在殘陽的餘燼中無力地燃燒著,火焰舔舐著旗幟邊緣,發出噼啪的哀鳴。

一個高大魁梧、身披殘破玄甲的身影,背對著“鏡頭”,矗立在屍丘頂端。他手中緊握著一柄同樣斷裂、僅剩半截的玄色長刀,刀身黯淡無光,佈滿豁口。鮮血順著他殘破的臂甲不斷滴落,在他腳下匯聚成一小灘暗紅的血泊。他微微佝僂著背,頭盔早已不知去向,花白的頭髮在帶著血腥味的風中凌亂飛舞。一股濃得化不開的悲愴、不甘與深入骨髓的疲憊,如同實質般從他身上瀰漫開來,壓得整個屍山血海都透不過氣。

蕭景行“看”清了那身影側臉的輪廓——堅毅如岩石的線條,深深刻著歲月的痕跡,以及一種……與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