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們本以為自己這一學,怕是要十年半載才能學成歸去。

畢竟他們學的是“仙術”——製作那能發光的“手電筒”,還有那些堪稱天啟般的機械理論、材料認知、生物光能轉化的課程,僅光是記住那些來自異域的術語就夠他們頭疼的了。

哪知才過了半年,老師竟告訴他們:放寒假了,準備回家。

那一日訊息一出,整個教學樓都亂了套。

有人當即哭了出來——他考試老是倒數,是不是老師要把他趕回去了?

有的人則是擔心,自己尚未學成,回去以後難免讓家中長輩失望。

好在老師及時解釋了一下,是這裡的風俗。每上四個月的學,要放兩個月的假期休息一下。

等假期結束了,會有人去接他們的。

“走了走了,回去就能吃到孃親做的燉雞啦!”一名少年興奮地在寢室打包,“我還要把這個香薰燈帶回去,我妹肯定喜歡得要死!”

“此物是否太過貴重了,你給家中父母親準備嗎?”旁邊人問著。

“自然準備了!準備的不少呢!”少年振振有詞。

無論哭的笑的,最終都還是被學院老師“清人寢舍”一般地催著,帶上行囊,排隊上船。

與來時一無所知不同,這一回,他們各自帶著滿載的行李。

有人帶了實驗室裡做的小型蓄能燈,有人帶了用塑膠製成的變色扇,還有人帶了“模擬教學筆”與“變音傳音石”(其實就是錄音筆和智慧翻譯器)。甚至有少年偷偷拍下了實訓課堂上使用的“透明檢視板”,回家後想讓家中的軍師叔父瞧瞧。

但最引人注意的,還是他們的頭髮。

原先,這些少年多是留著精心修剪的束髮、長髮及腰、油光可鑑。可如今一個個站在甲板上,全是利落短髮,有的乾脆寸頭,有的只剩層層短茬。

當船靠岸後,接他們的車輛又行了一整日,少年們魚貫而下,站在本國的土地上時,王朝派來的接應官員們都驚呆了。

“這是……全軍行刑了?”有人小聲問。

“哪門子的剃髮令?這不是辱祖嗎?”另一人皺眉,低聲抱怨。

少年們卻泰然自若,衣裝整潔,神情堅定。

他們不是因為懶散或受刑才剃髮,而是因為在那世界裡,幾乎所有男性皆是清爽短髮——方便工作、戰鬥,當然也有一些女子如此。

沒有人逼他們,他們是自己想要如此的。

“你們……怎麼這樣了?”一位來迎接的宗親老太太站在孫子面前,驚愕無比地看著他那平頭。

“自個兒剃的。”少年輕聲說。

老太太眼眶一紅,伸手撫了撫他的發茬,卻又哽住了。

但不是所有家庭都能接受這突如其來的變樣。

有的家主當場怒斥:“不過出去半年,你怎麼就把臉給我們趙家臉丟盡了!”說完,揚手就抽了一巴掌,少年站得筆直,沒閃也沒躲,只道:“那邊全是短髮,便是女子也沒這麼長的頭髮。”

也有父親氣得當場吼道:“你是讀書人,怎能把身之髮膚視若草芥?!”甚至有人大罵:“是不是那邊要你們剃髮投誠?!”

母親們哭著攔,祖母們搖頭嘆氣,有的甚至直接將少年帶回家中閉門反省。

但也有人,在少年從包袱中拿出那一盞光亮柔和的手電筒時,瞬間啞了火。

“娘,這個是我親手做的,”少年低聲道,“晚上你眼不好,用這個照著線就行,不晃眼,也不熱。”

那母親接過手電,一下點亮了。細細的白光投在她蒼老的手上,連細紋都清晰如雕。她怔了一下,繼而淚流滿面。

“真是神物。”她喃喃道,“這……是你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