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越來越長,剛剛六月初,揚州卻悶熱如蒸籠,運河上舟楫如織,帶來了南方的香料、北方的皮毛,也帶來了關於朝廷更迭、藩鎮異動的各種流言蜚語。
韋雪在佛堂誦經的時間更長了。她憂心忡忡,聽聞有叛軍在附近州縣劫掠,而城中米價又漲了。從前在長安相府的時候,炎炎夏日,她的閨房裡都放著大冰盆,涼意沁人。如今她卻嚴格約束下人,削減冰例,連自己房中也只用小塊的冰鎮著酸梅湯。
樂山卻還是不操心的命,大大咧咧的買了不少長安的櫻桃,用冰湃好了,給各房都送一簍。韋雪也不好說什麼,但樂山還專門讓廚房給西廂房做了冰鎮蓮子羹,卻讓她心裡不太舒服。
午後,西廂房中特別的悶熱,鹿呦呦只穿著素紗單衣,還是沁出了細汗。幸好有冰鎮蓮子羹,才稍微舒緩了發脹的頭腦。
“我都叫你不要讓廚房專門給我做吃的,你就是不聽。”鹿呦呦雖然心中歡喜,嘴巴上卻在責怪樂山。
“誰讓你這房子比她們的都熱,再說專門從長安買了櫻桃,韋雪最愛吃那個。”
“那你也不該單單隻給我做,你明明知道她心存芥蒂,這不是讓她更惦記我了嘛?”
“韋雪不會那麼小氣,你就不要多心了。”
“她若寬心,雲兒又如何進了你的房?難道是你自己想要納她為妾的嘛?”
“蓮子羹都堵不住你的嘴,我是說不過你,等你喝完了看我怎麼對付你!”
“這麼熱的天,我可沒心思和你對付,你還是對付你的雲兒去吧!”鹿呦呦丟下喝了半碗的蓮子羹,走到窗前透氣去了。
樂山開懷大笑,端起剩下的蓮子羹一口氣喝完,然後走到了鹿呦呦的身邊。
窗外,雲兒正往東廂房去,鹿呦呦丟了個眼色給背後的樂山,說道:“李大哥瞧瞧,你那可人的雲兒又去找你那寬心的大娘子訴苦去了。”
“雲兒命苦,你又何苦說她。”
“我是當著你的面才說,平日裡恐是隻有她們說我的份,我自不計較罷了。”
“我知你心善,也最大度,你若在家裡待著憋悶,我便陪你出去走走如何?”
“之前咱兩獨自去了陽羨山,回來便沒見那邊的好臉色,我是無所謂,卻不願郎君你難做。”
“還是呦呦最體貼,要不你寫信把你師傅請來,你陪她四處去散散心。”
“我倒是想念師傅的,就怕師傅不想被我們打擾。”
“那隻能我陪你了!”樂山說笑著,推上了西廂房的窗戶。
東廂房裡,雲兒正在向韋雪報賬,放在錢莊那筆錢終於收回來了。
“只是利錢比說好的少了三分。”
“算了,能拿回來就不錯了。”韋雪不知道是在安慰雲兒,還是安慰自己。
“你去吧,吩咐廚房準備些清淡的食物,分別送到各房去,天氣熱,晚飯就不要湊在一起吃飯了。”
雲兒應聲出去,天空正被烏雲遮蔽,空氣中沒有一絲的風,汗水沁透了裡外的羅衫。
寒來暑往,又是一年,轉眼懷遠就已經四歲了,這一天,韋雪正坐在床邊教懷遠識字,雲兒敲門進來。見她神色有些異樣,韋雪吩咐奶媽抱孩子離開,示意雲兒坐下再說。
“大娘子,我......”
“有話就說。”
“我的信期有兩個月沒來了。”
“你懷孕了?”
雲兒羞澀的點了點頭。
“太好了!”韋雪一把抓住雲兒的手,臉上緩緩綻開一個真心實意、端莊溫煦的笑容。
“我這就讓人請回春堂的大夫來,你且莫要聲張,等大夫確診了再說。”
“雲兒知道。”
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