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天妄攝著灰十九一路東行。

第二日晨露未乾時便啟程,直到暮色仍不停歇。

灰十九拖著疲憊的身軀,胸前的龍鱗隨著步伐輕輕晃動,在朝陽下泛著血色的微光。

每行一段路,體內的蠱毒就會隱隱發作一次,疼得他渾身發抖。

而魏天妄只是冷眼旁觀,待他痛到極致時,才彈指渡來一縷靈力暫緩毒性。

這一路風景漸變,初時還能見到人煙稠密的村落,漸漸只剩荒蕪的曠野。

野草越來越高,道路越來越窄,最後完全消失在雜草叢中。

此處離人族地界已經很遠了,舉目四望,盡是蒼茫。

枯黃的野草在風中起伏,發出沙沙的哀鳴。

從高處可見遠處平靜的海面在暮色中泛著鉛灰色的光,與陰沉的天穹融為一體。

那水天相接之處,模糊得如同一個遙不可及的夢境,可望而不可即。

直到深夜,空氣中的鹹腥味濃烈起來。

魏天妄的黑袍在海風中翻飛,眼神晦暗難明。

距離東海還有一段距離,月光下,一個巨大的天坑突兀地出現在海岸懸崖邊,像是被什麼龐然大物硬生生砸出來的。

這就是傳說中的葬龍淵。

突兀的黑色斷崖如同利刃般刺入海面,崖下霧氣繚繞,硬生生隔絕出一塊幽暗的深潭。

隱約可見潭水泛著詭異的光澤。

“到了。”

魏天妄的聲音很輕,卻讓灰十九渾身一顫。

海浪拍打崖壁的悶響遙遙傳來,與鐵鏈碰撞的清脆聲響交織在一起,猶如一曲來自深淵的輓歌。

坑壁陡峭如刀削,能看到其上幾道巨大的爪痕。

淵底黑漆漆的潭水死一般寂靜,水面上飄著層薄薄的血色霧氣。

靠近潭邊的岩石上結滿了暗紅色的鹽晶,魏天妄攝著灰十九緩緩落下,踩在礁石上,一層層結晶頓時發出令人牙酸的"咯吱"聲。

“傳聞曾經東海有位龍君做錯了事,觸怒了龍族,被逐出東海,困於這葬龍淵,如此說來,其就在下面?”

灰十九縮著脖子,腦袋探向潭中央。

那裡立著九根鏽跡斑斑的青銅柱,每根柱子都用粗如兒臂的鐵鏈相連,鐵鏈上密密麻麻刻滿了符咒。

最中間的那根柱子上,纏著一條白色的綢綾,在海風中輕輕飄動。

魏天妄蹲下身,想先行探查一番,卻感覺到自己的靈識被排斥在外,他倒也不是不能強行突破,但難免打草驚蛇。

潭水蒸發出絲絲縷縷的白霧,帶著股鐵鏽味,可見溫度不低...

他微微眯起眼睛,看見水底似乎有什麼東西閃了一下,但轉瞬即逝。

灰十九嚇得嚥了口唾沫,眼神遊移不定,不自覺地往後退了兩步,尾巴不安地掃著地面。

遠處傳來海浪拍打懸崖的聲音,混著鐵鏈輕微的"咔嗒"聲,在寂靜的夜裡格外清晰。

“早點將此間事了,回去陪我家那位。”

魏天妄懶洋洋地舒展了下筋骨,突然抬腿就是一腳。

灰十九還沒反應過來,整個人已經騰空而起,撲通一聲栽進漆黑的潭水裡。

冰冷的潭水瞬間灌入口鼻,灰十九驚恐地揮舞著四肢。

他本就瘦小,又被突如其來的溺水嚇得魂飛魄散,眼看著就要沉下去。

慌亂中,他隱約看見魏天妄慢條斯理地掐了個訣,周身泛起淡藍色的光暈,悠然自得地踏水而來。

“嘖,差點忘了你們鼠輩都是旱鴨子。”

魏天妄皺了皺眉,隨手彈出一道藍光。灰十九頓時覺得周身一輕,彷彿被裹進一個透明的氣泡裡,終於能喘過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