陣窒息感襲來。而經幡上的百蠱圖竟化作實質蠱蟲,張雲鶴瞪大雙眼,清楚地看見毒蠍螯鉗上凝結著未乾的血珠,蜈蚣的千足在空中劃出銀色軌跡,所經之處空氣都泛起波紋,恰似剛從熔爐裡取出的燒紅鐵器,危險又詭譎。

“大家小心。”李長風大喝一聲,揮起手中的伏魔劍,朝著黑袍喪人衝去。張雲鶴和其他龍虎山弟子也紛紛揮起手中的法器,與巫蠱教派的弟子展開了激戰。

黑袍喪人法杖尖端冒出幽綠色磷火,祭壇上的陶罐忽然劇烈顫抖。李長風的劍尖離對方咽喉只剩三寸時,耳邊突然響起像嬰兒啼哭般的尖銳聲音,整座祭壇竟像活物一樣蠕動起來。那些看著像石頭的表面裂開無數細縫,滲出暗紅色的粘稠液體,還散發出很濃的腐屍氣味。

“快退!”張雲鶴一把抓住李長風的衣領往後退。他們剛才站的地方突然塌陷,幾百個穿著屍衣的骷髏從土裡冒出來,空洞的眼眶裡有像螢火蟲一樣的綠光在跳動。更嚇人的是,這些骷髏的關節處纏著很多黑色絲線,就像被看不見的傀儡師操控的木偶,動作整齊地舉起生鏽的苗刀。

龍虎山弟子們擺的北斗陣一下子就被衝散了。有個年輕道士突然慘叫,大家回頭一看,他左臂被三個骷髏死死咬住,傷口處很快長出紫黑色菌絲。那些菌絲像活的一樣順著血管走,一下就把整條手臂腐蝕成白骨。

“是屍蠱菌!”張雲鶴揮劍斬斷弟子的手臂,鮮血噴到祭壇的血槽裡,竟引發了更厲害的異變。頂上掛著的經幡突然自己動起來,上面繡的百蠱圖好像活了,毒蠍的螯鉗、蜈蚣的千足抖動著從布里出來,變成真的蠱蟲像暴雨一樣掉下來。

李長風用伏魔劍訣,劍上的北斗七星紋路卻忽明忽暗。他發現腳下不知什麼時候有黑色黏液,這些黏液在瘋狂吞他們的真氣。黑袍喪人的冷笑聲從四周傳來:“龍虎山的純陽罡氣,正好給我萬蠱血池當養料……”

張雲鶴的桃木劍刺穿一個巫蠱弟子的咽喉時,又出意外。死者傷口沒流血,反而湧出很多透明蠕蟲,順著劍身快速爬向拿劍的人手腕。張雲鶴趕緊扔劍後退,那把跟了他二十年的法器被蟲群一包,就變成鐵鏽掉了一地。

祭壇中間突然升起來六盞人皮燈籠。火光穿過薄薄的面板時,大家害怕地發現每盞燈籠上都有熟悉的臉——正是三天前被救的王大娘。那些扭曲的臉在火光裡張嘴哭,發出的卻是黑袍喪人的聲音:“你們知道那個採藥女小翠現在在哪兒嗎?”

李長風突然覺得懷裡的靈芝草很燙。他伸手到衣服裡,指尖碰到的竟是滑膩的活東西。月光石做的護身符突然炸開,碎片劃破他臉頰的時候,他看清所謂的“靈芝草”已經變成肉瘤一樣的東西,上面全是跳動的血管。

整座山這時發出沉悶的轟鳴聲。三十六個暗格在牆上同時開啟,每個格子裡都有泡在血水裡的胎兒屍體。這些本來應該沒開竅的死胎,卻一起睜開紅色眼睛,嫩嫩的嗓子發出尖銳的咒語,在封閉的空間裡形成能摧毀人意志的聲浪。

張雲鶴突然發現自己的影子開始扭曲變大。他想結印鎮壓,那黑影卻像瀝青一樣爬上他的腿,很多小骨刺從影子裡出來,把他牢牢釘在原地。更可怕的是,骨刺尖端在分泌黑色東西,把他道袍下襬腐蝕出蜂窩一樣的洞。

“師兄看頭頂!”有個弟子大聲提醒。李長風抬頭一看,頂上出現一個巨大的倒懸血陣,陣中間慢慢下來的是失蹤很久的小翠。她脖子上縫著蜈蚣一樣的黑色肉線,手指甲變成鋒利的骨刃,嘴角裂到耳根的笑容裡,還不斷滴下混著蟲卵的粘液。

李長風瞳孔驟縮,望著小翠那張已扭曲變形的臉,心中滿是震驚與悲憤。曾經那個在山崖下楚楚可憐、梨花帶雨的女子,如今竟變成了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顯然已被巫蠱教派改造成了邪惡的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