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北齊王宮 (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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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屏風上卻掛著幅稚氣未脫的童趣畫。
執筆的青年帝王披著雨過天青的常服,袖口沾著兩點硃砂,抬眼時眸光清凌凌如雪後初霽。
“臣攜妻拜見陛下。”李懷作揖。
李恆擱下狼毫筆。
"西雍的月亮,果然比北齊亮些。"
他贊著蕭如月的名字,眉眼處不見半分凌厲。
瑤皇后執起越窯青瓷的硯滴,一縷清水蜿蜒過犀角筆架,她腕間纏枝牡丹鐲碰出清越的響。
蕭如月背脊挺得筆直,十指緊扣掌心。阿兄曾說,北齊人最重淬過血的誠意。
可此刻帝王的審視如春溪漫過卵石,倒讓她想起李懷教她鳧水時託在腰後的手掌。
"陛下若疑我......"
"疑你髮間金釵?"李恆忽然輕笑,指節敲了敲案頭泛黃的《水經注》,"懷弟八歲那年,用這書砸破了太傅的額角。"
“陳年舊事,皇兄就莫要再取笑臣了。”李懷笑著,“予我幾分面子。”
瑤皇后撲哧笑出聲,染著鳳仙花汁的指尖虛虛一點:"您還說呢,那會先帝罰您抄書,不正是妾幫著磨的墨?"
蕭如月怔忪間,一陣香風襲來,手被軟軟握住。
“他們議事,本宮帶你去逛逛。”
瑤皇后攜著她往御花園去,鵝卵石小徑上落滿淡紫的泡桐花。
"這是懷王及冠時雕壞的玉冠,"她攤開掌心,露出塊殘缺的羊脂玉,"陛下收在匣裡十年,現在我交給你,可莫要讓我們失望。"
遠處傳來錚琮琴音,蕭如月腳步微滯。
瑤皇后順著她目光望去,但見芙蓉池畔有人正在調絃,玄色衣襬繡著熟悉的纏枝紋,安裕正如痴如醉聽著。
"他便是質子明月潭,琴藝是極好的,被強留在北齊之後,不曾再開口說話。"皇后指尖撫過顫巍巍的花蕊,"就像有些人,總要把真心藏在荊棘底下才肯遞出來。"
池水漾起漣漪,一尾紅鯉吞下蕭如月無意識揉碎的泡桐花瓣。
琴音在亭角懸著的銅鈴間打了個旋。
明月潭垂眸撥絃,腕上束著的銀鏈隨動作滑入袖中——那是安裕公主去年生辰硬給他戴上的,鍊墜刻著小小的"裕"字。
"瑤姐姐!"安裕提著石榴紅裙裾奔來時,髮間金步搖驚飛了棲在欄杆上的藍鵲。
她刻意將蕭如月擠開半尺,臉頰貼著瑤皇后月白雲錦袖口輕蹭:"您說好教我描花樣的,怎麼偏帶著外人......"
瑤皇后指尖點了點少女鼻尖,腕間牡丹鐲映得她笑意愈發雍容:"蕭姑娘是懷王正妃,怎算得外人?"
安裕忽地扭頭瞪向蕭如月,眼底燒著團裹了蜜糖的毒火:"西雍來的,誰知道是不是細作!"
琴聲陡然滯澀。
明月潭按住震顫的弦,一片泡桐花正落在他未束的墨髮間。
蕭如月望著這個西雍質子,此刻他低垂的脖頸彎成恭順的弧度,彷彿真成了北齊公主府裡一尊漂亮的偶人。
"殿下說笑。"蕭如月撣去袖口沾著的木樨花瓣。
亭中倏然寂靜,瑤皇后的目光在兩道錯開的視線間輕輕一蕩。
安裕突然攥緊明月潭的廣袖,殷紅丹蔻幾乎掐進他蒼白的面板:"潭郎昨日答應為我譜新曲的!"
她故意將纏著銀鏈的手腕舉到蕭如月眼前,鈴鐺撞出細碎的響,像是西雍邊境風雪夜裡搖響的駝鈴。
明月潭的臉色愈加蒼白。
對於一個質子來說,這恐怕是極大的侮辱——要靠著一位公主才能活下去,又只能在公主手下被呼來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