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七日的日光炙烤著闢州城牆,這個時日西北日夜溫差大,往往正午溫度可化燭蠟,夜間卻能起霜結冰。

韓貴茂站在點兵場中央,鎧甲下的汗衫早已被浸透,他望著麾下新接手的一千六百名軍士,這些來自不同地方的面孔,此刻都帶著或好奇或不安的神情。

"聽好了!"

他扯著嘶啞的嗓子喊道,聲音在空曠的點兵場迴盪。

"從今日起,你們便是瓜州的兵!戰場上,軍令如山;平日裡,規矩就是命!"

他掃過人群,特意在幾個交頭接耳計程車兵身上多停留了幾秒,直到對方低下頭去。

將隊伍分成三營時,韓貴茂在心裡反覆權衡。

喬全廣那沉穩持重的性子,適合統領中軍;餘炳陽雷厲風行,巡查防務再合適不過;而心思縝密的何文淵,負責後營策應萬無一失。

"希望別讓我失望。"

他低聲自語,只有身旁的親兵聽見了這句帶著期待與憂慮的話。

"白秋景!"

他轉身叫住那個身形單薄的身影,看著對方抬頭,語氣不自覺地柔和了些。

"營帳物資務必清點仔細。這些糧草軍械,就是弟兄們的命根子。"

他當然知道這個總是束著束髮巾的"花木蘭",不能真的當男子來安排。但白秋景管理物資時展現出的精細和果斷,讓他毫不猶豫地把這個重任交給了她。

白秋景抱拳行禮,聲音清亮:

"卑職定當用心!"

她心裡清楚,作為女子,韓貴茂對自己的信任來之不易,自己定然要努力的。

散營後餘炳陽已經跨上戰馬,他的馬鞭在半空甩出脆響,驚得附近的流浪犬夾著尾巴逃竄。

"出發!"

一聲令下,巡邏隊伍整齊劃一地邁步向前。看著街道兩旁緊閉的門窗,餘炳陽眉頭緊鎖,如今人心不穩,最容易出亂子。

果然上午辰時三刻,麻煩接踵而至,先是兩個不同營計程車兵因為爭搶水源大打出手,緊接著又有軍士為了賭債在街頭扭打。

餘炳陽處理完第四起鬥毆事件時,已經是滿頭大汗。

"都給我記著,再鬧事,軍法處置!"

他的怒吼聲嚇得幾個圍觀的百姓連連後退。還沒等他喘口氣,又有人來報,發現了三起私闖民宅事件,餘炳陽咬了咬牙,握緊馬鞭,帶著人快步趕了過去。

當看到那個闢州軍軍士正拽著民女的手腕時,他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放開!"

呵斥聲未落,佩刀已經出鞘。那名軍士被按倒在地時還在叫罵:

"這瓜州是老子打下的!摸把女人的手怎麼了?"

軍法處置的條款在餘炳陽腦中飛速閃過,調戲婦女,按律當斬。可他不敢輕易動手。

這批新接手的闢州軍本就對換防心存不滿,若處置不當,極有可能引發兩軍衝突。咬了咬牙,他命人將鬧事者押入營房,自己快馬加鞭奔向督府。

此時譚威正把兩份情報在案頭鋪開。一份詳細標註著可薩族的人口分佈,青塘河西七大部合計十萬人,清河沿岸村落聚居數千餘戶,甚至連各部落長老的姓名都記錄在冊。

另一份情報則讓他眉頭深鎖,固原糧庫的熊熊大火,不僅燒光了十萬石糧草,更燒斷了可薩人向西的補給線。對比著燒糧前後的固原糧食運輸量的資料,他喃喃自語:

"有些蹊蹺,太蹊蹺了。"

。。。

"都督!"

韓貴茂的聲音帶著未平復的喘息,他簡短彙報了巡邏時的亂象,特別強調五起事件與闢州軍有關。

譚威原本翻情報的手突然停住,有些剋制的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