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刻怎麼可能不難過?
二十八歲,在大民航公司當機長對普通人來說,並不是一件易事。
徐刻從入京航開始,兢兢業業,就連其他機型機組人員開會時他也會過去學習旁聽。天氣惡劣時,即使不是徐刻的航班,他只要人在京航就會到場共商,更別提這些年給出去的人情與好處。
可現在,機長的位置就這麼落在了喬越身上。哪怕是給了方天堯也比喬越來的好受些,但徐刻又能說什麼?又能做什麼?
他沒法去責怪喬越,這不是喬越決定的。莊青江給了他機會,是他沒要。
徐刻這人天生清高,不論社會怎麼捶打,他心裡始終守著自己的底線,說他刻板也好,不懂變通也好,人情世故做到床上他是絕對做不到的。
從莊青江辦公室出來開始,旁人的關心與詢問都像是一把刀一樣剜進他的胸口,他卻裝作沒事人一樣,唇角掛笑的保持著體面,不讓喬越難堪。
徐刻深深地吸了兩口氣,無力感彷彿要將他溺斃。
今晚徐刻駕駛的是最後一班航班,機場的人寥寥無幾,但偶爾還是會有早班機的旅客或機場工作人員進出廁所。
他眼眶紅腫,不敢哭出聲,甚至不敢推門出去,生怕被誰瞧見了狼狽,只能獨自靠在廁所的板間裡難過。
除此之外他什麼也做不了,甚至連自己的情緒也沒法主宰。
他第一次覺得自己是個loser。
直到口袋中的手機響了,徐刻才強行斂起情緒,恢復白天的沉穩冷漠,出了廁所隔間,站在洗手池前洗手,嘩啦啦的流水聲令他平靜許多。
他緩和過來後,接起電話。
“喂……”徐刻聲音啞的厲害。
“地下車庫a區198車位。”紀柏臣的話言簡意賅,沒等徐刻說話就掛了。
徐刻揉揉眼皮,視線清明,才看清紀柏臣給他發了好幾條簡訊,他都沒回。
紀柏臣給他發了行程表。
九點的時候又問他幾點下班。
徐刻現在才看見訊息,如果不是這通電話,或許更晚。
徐刻對著洗手檯鏡子整理自己,眼眶裡的紅血色難以遮掩,他低著頭坐電梯下到車庫,很快就找到了紀柏臣的車。
他站在車門外,停頓幾秒才拉開車門坐上去。
紀柏臣穿著黑色西裝,披了件毛呢風衣,闔眸靠在軟皮車座上。額前幾縷碎髮散落,搭在眉骨處,凌厲肅冷。
徐刻坐上車後,車遲遲沒開。
司機老陳扭頭看向徐刻,“徐先生,您想去哪?”
“回家,我想回家。”
徐刻下意識的回答。
對徐刻而言,家是一個不算安全的避風港,在學生時代,他的家風雨飄零,一吹就倒。因為他的私生子身份,誰路過都能踹他一腳。
後來徐刻千方百計的逃離魔窟,考入市區最好的高中,家又成了一個十平方的狹窄陰溝。他是陰溝裡的老鼠,不見天日,卻依舊憧憬外界。
他偶爾會出“陰溝”看看太陽,膽怯令他草木皆兵,一聽見什麼響動就會跑回“陰溝”,把自己藏起來,偷偷地活。
就算過去了很多年,徐刻只要一難過,就會想回家。即使這個避風港並不牢固,即使沒有人在等他。
老陳僵了一下,提醒道:“徐先生,紀總等了您……”
紀柏臣蹙眉,冰冷的目光刺向老陳,老陳立刻識趣閉嘴了,扭回頭,開啟導航。
“徐先生家在哪?”
紀柏臣從九點多就到京航機場地下車庫了,一直等到現在,老陳給紀柏臣開車這麼多年,就沒見紀柏臣等過誰,若非如此,他是不會多這個嘴的。
徐刻這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