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筱禾心底浮現一層怒氣,眉眼冷了幾分,揚聲道:

“怎麼能讓她住到我們家,你不知道她給我們帶來多少痛苦嗎?”

林溯收回視線咧嘴一笑,笑容中帶著道不明的憐憫和諷刺:

“十八年的痛苦是我在承受,我都不在意,你們又在意什麼呢?”

秦筱禾聽聞神情一怔,雙唇微張了幾下,冷硬的表情漸漸柔軟。

“我可以將她安置在其它地方,日常去探望,保證衣食無憂,或者給錢也行,這裡人生地不熟,想必她也住不慣。”

林旭強忍著心中的怒火辯解,眼中閃過一絲恨意,這人哪裡是答應他的要求,分明是故意讓他難堪。

林溯瞧著這人眼底的憤恨,只覺方才心中的怒火一掃而空,他故意嘆了口氣,眼睛微抬,目光堅定的凝視著林旭,語調沒有絲毫起伏:

“一家人就要住在一起,異地而居,那還算什麼一家人。”

似乎想到什麼,他恍然大悟輕“哦”了一聲,十分真誠道:

“如果你怕養母住的不自在,那大可不必,我們可以給他找點活幹,林家這麼大,總有適合她做的;比如……養花,我看院子裡有一個很大的花園,就非常適合。”

“林、溯……”林旭咬牙切齒,直接撕破了柔弱的偽裝,聲音中帶著刺骨的寒意:

“你竟敢侮辱我,說我是傭人的兒子。”

“夠了!”林臻盛冷呵一聲,眼底瀰漫著深幽的寒氣,他驀然抬眸,目光直直投射在林溯身上,周身環繞著不容置疑的威嚴氣息:

“林溯,向旭兒道歉。”

林溯靜靜地望著眼前這個人,內心明明毫無波瀾,深深的悲涼卻倏然間充斥眸底,這人是原主的親生父親,此刻卻在為一個為難他的人逼他道歉。

他突然笑了,帶著十分的傲然:

“爸爸,這是我第一次叫你,沒想到在這種情況下。”

林臻盛聽到這個稱呼神情一愣,臉上的森冷消融幾分,意識到自己語氣太過激烈,他正欲解釋時,卻聽到林溯繼續道:

“我不知道我的話到底哪裡侮辱了二哥,竟被您如此斥責,我也不知道為何在你們眼中,閒來無事時做點活竟成了一件大逆不道之事。”

眼眶中漸漸閃現水光,林溯強忍著委屈不讓眼淚掉下來:

“小時候,養母只要一不高興就打我罵我,把我趕出門外一整晚。寒冬臘月天凍的實在受不了了,我常常渾身青紫,還要和雞鴨棚甚至狗搶窩棚。”

“爸、媽,我是在這樣的環境里長大的,沒有死真的是命大。”

“可是二哥,為了你,為了融入這個家,這些怨恨我都嚥下了,我甚至努力去說服自己,只有和她朝夕相處,我才能與過去的自己和解。”

他淚眼模糊的看著幾人,手指緊緊抓住自己的另一隻胳膊,拼命阻止身體的顫抖:

“可是你不由分說,便將我苦苦維持的自尊打碎。二哥,你有將我當做你的家人嗎?,若是有,為何你無視了我的苦難,還要踐踏我的真心。”

林旭愣怔著啞口無言,心中只覺恨意更甚。

他沒想到這個鄉下來的土包子,竟然如此能說會道、胡攪蠻纏,幾句話就將他架在了火爐上烤,讓他進退兩難。

此刻,他若還要求林溯出具諒解書,就必須答應那人住在林家,那豈不是給林家父母時時添堵;若是放棄了,他的計劃便會全部落空。

餘光悄悄掃過旁邊幾人,只見林臻盛方才懾人的氣息早已消失不見,眼神中的愧疚幾乎化為實質,靠在他身上的秦筱禾,更是眼眶溼潤,身體顫抖。

林旭思慮一瞬後做出決定,來到林溯面前伸手抱住這人,聲音懊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