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裡無人應答。
“許為然?”
遲瀅敲門的動靜大了些,驚動了隔壁那戶人家。大門“吱呀”一聲開啟,出來一個年邁的奶奶,腳有些跛,走路很慢,正朝這邊張望。
“葛玉芹一早出門了。”老奶奶說,“估計還沒回呢。”
“奶奶,我不是來找她的。”遲瀅走過去,調整著過於擔憂的表情,扯出一抹笑,“我找許為然,他不在家嗎?”
“你說阿然啊。”老奶奶打量著遲瀅,見她敞開的外套裡頭是校服,跟許為然的一樣,“你是他同學吧?”
“對,他今天沒去學校,我來看看。”
“我不知道他在不在家。”老奶奶瞅了一眼許家緊閉的大門,揹著手搖了搖頭,“昨晚鬧那麼大,也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我兒子攔著我,不讓我過問。他那個媽,不是個東西,指不定又打他呢。街坊四鄰一開始還勸,葛玉芹逮誰罵誰,跟瘋狗似的,後來再沒人敢管她家的事。”
說罷,老奶奶嘆息了聲,佈滿皺紋的臉上流露出不忍和心疼。
遲瀅:“昨晚?”
“是啊。葛玉芹的嗓門大,又吵又鬧的。”老奶奶想起了什麼,音量放低了些,諱莫如深道,“我模模糊糊聽到警察來了。”
遲瀅的心驟然一沉,不好的預感愈發強烈。
“阿然那孩子怪可憐的,運氣不好,攤上一個這樣的媽。”老奶奶止不住地喟嘆,“我們這些鄰居哪個不曉得他學習優秀人又勤快,偏偏他那個媽眼瞎看不見,把寶貝當成草。人在做天在看,遲早要遭報應的……”
後面的話遲瀅聽不見了,事情遠比她想象中的要糟糕得多。
送走了老奶奶,遲瀅繼續拍打許為然家的門。
驀地,門開了一條細細的縫。
原來門並沒有鎖,只因年久,接縫處異常生澀,難以推開。
遲瀅用了很大的力氣才把門完全推開,抬腳踏了進去。客廳不大,堆滿了各種雜物,更像是一個倉庫。北邊用灰色布簾子圍出了一塊單獨的空間,隨著門大敞,風灌進去,簾子輕輕飄動,映出後面一張床一張桌的輪廓。
“許為然?”遲瀅呼吸緊了緊,嗓音艱澀,“你在嗎?”
畢竟是未經允許擅自闖進別人家裡,遲瀅有些緊張,抿了抿唇。
安靜的空間裡,忽地響起一聲囈語,遲瀅豎起耳朵,準確地辨出聲音是從布簾子後頭傳出來的。
再沒多想,遲瀅徑直過去,撩開了簾子。許為然就躺在簡易搭建的床鋪上,臉色慘白如紙,沒有半分血色,幹得起皮開裂的嘴唇蠕動,說著她聽不懂的胡話。左邊的唇角有些紅腫。
他臉上、脖頸都是汗,衣服領口溼了一塊,枕頭也溼了一塊。
遲瀅伸手撫摸他的臉,溫度灼燙著她的掌心。
許為然發燒了。
遲瀅只記得自己發燒的時候臉通紅,不似他這樣。
他這樣……更像是失血的症狀。
遲瀅掀開他身上的被子,他穿著深黑的衣服,看不出什麼。她拽起他的袖子、衣襬,白皙的面板上遍佈傷痕。
深深淺淺,新的舊的交錯。
遲瀅一霎滯住,不知該作出什麼反應。
縱使她以前在他身上看過大大小小的傷口、縱使在看到他嘴角那處紅腫時就有心理準備,然而這一刻,她還是被眼前所見的景象嚇到了。
她僅僅是用眼睛看著都覺得疼,更何況是承受著這些傷的許為然。
遲瀅眼眶溼紅,不敢碰他,她跪伏在床邊,試圖叫醒他:“許為然,你醒醒,許為然。”
許為然始終沒有任何反應。
這樣下去不行,他得去醫院治療。
遲瀅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