謊言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被拆穿,許為然有點慌亂,更多的是難堪。
他凸起的喉結上下輕滾,什麼都沒說。
遲瀅眉頭深蹙,由此聯想到很久前的一件事:“我穿過來的那……”她大概是急昏了頭,差點說漏嘴,話音卡住,她捂了下額頭,迫使自己冷靜下來,“我是說,上學期,中秋放假前,下雨的那天晚上,我在巷子口碰見你,你臉上的傷哪兒來的?”
許為然喉嚨發乾,吞嚥了口空氣,他並不想談這個:“到九點了,該補習了。”
他在轉移話題,遲瀅看穿了他,當然不肯放棄,執拗地問:“你是不是被社會上的不良分子威脅了?還是跟什麼人結了仇怨?”
“都不是,你別亂猜。”許為然錯開視線,沒看遲瀅,“不關你的事。”
遲瀅滿滿一腔話都被他這句堵死了。
許為然意識到自己的態度有問題,遲瀅並沒有做錯什麼,他的戾氣不該衝著她撒。他深呼吸,調整了下情緒:“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沒事。”
遲瀅定定地望著他,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
確定了他不會告訴自己,而自己拿他一點辦法也沒有,遲瀅平靜地丟下幾個字:“你等我一下。”
許為然看著她的背影,欲言又止,他似乎惹她生氣了。
遲瀅走出房間,心裡亂亂的,像個無頭蒼蠅,找了好幾個地方都沒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最終,她從口袋裡掏出手機,給江容君打電話。
“怎麼了小瀅?”
“媽媽,咱家的醫藥箱放哪兒了?”遲瀅邊說邊拉開一個抽屜,翻了翻裡頭的東西,“我找不到。”
穿過來幾個月了,醫藥箱這東西她一次都沒用過。
江容君頓了下,緊張的聲音從聽筒裡傳來:“你怎麼了?身體哪兒不舒服?用不用我回……”
“媽媽媽。”遲瀅著急打斷她的話,生怕再晚一秒,江容君就拿著車鑰匙走出公司了,“不是我,我很好。”
“哦,嚇死我了。”江容君明顯鬆了口氣,“在我房間床頭櫃最底下那個抽屜裡,之前你爸用過,隨手放那了。”
遲瀅找到了醫藥箱,拿回自己的房間,從中找出一支藥膏,看了說明書:“這個藥對消腫化瘀最有效,我給你塗點。”
“不……”
拒絕的話還沒說完,遲瀅就飛了一記眼刀過來,許為然抿唇消了音。
遲瀅捏著棉籤,蘸取少量的藥膏,捏住許為然的下巴命令:“臉側過來一點兒。”
雖然她一點也不兇,許為然卻有點不敢惹,乖乖偏過臉,方便她上藥。遲瀅手部的動作很輕,棉籤一點點擦過他臉上紅腫的地方,黑著臉:“打成這樣,你沒有報警嗎?”
空氣凝滯,許為然垂下眼瞼,眸色漸沉。
不是天底下所有的事都能找警察解決。
遲瀅故意用了點力戳他的臉,他一時不防,疼得眉心擰起,沒忍住從唇縫間溢位一聲短促的喘息。她不爽道:“還以為你不知道疼。”
許為然始終不發一言。
塗完藥,遲瀅把棉籤扔進垃圾桶,微微躬下身,湊近他的臉,輕輕吹氣:“藥膏剛開始接觸面板可能會有點刺痛,你忍忍,過一會兒就沒太大的感覺了。”
熱氣拂過他的臉,那些刺痛感逐漸消失,不知是不是藥起了作用。
她離得很近,許為然的視線稍稍一抬,就能看清她根根分明的睫毛。他的手不知道往哪兒擺,指尖顫了顫,最後抓緊了褲子。
“嗯。”
許為然感覺自己的喉嚨裡像是梗了顆堅硬的石子,單單一個字,他說出來都有些艱澀。
這點傷,對他來說,幾乎可以忽略不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