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墨骨生花 (第1/2頁)

星紋草在桃源的晨霧中結出第十片金葉時，聞人素嗅到了腐肉焚燒的焦臭。

她俯身撥開草葉，瞳孔驟然收縮——本該澄澈的露珠裡浮著細密的青銅鱗片，宛如噬星者潰散前剝落的面板。阿秋的涅槃羽翼在身後繃成弓弦，琉璃骨刺“咔嗒“嵌進肩胛骨：“地脈三千里外有東西在產卵，那些卵……帶著楚聶的氣息。“

惑心孩童赤足踩碎凝結的露珠，重生後的青銅鈴裂成七瓣。他捧著的星盤上，象徵安寧的兌卦正被某種存在啃食出鋸齒狀的缺口：“不是殘留，是有人在用輪迴的屍骸種蠱。“話音未落，溪邊浣衣的少女突然僵直，手中搗衣杵長出星紋草根，眼窩炸開兩朵青銅色菌菇。

燕昭的鐵槍貫穿少女眉心，挑出的卻不是腦漿，而是一團纏繞著記憶碎片的猩紅菌絲。菌絲中浮現的畫面令眾人窒息——白髮楚聶跪在星骸堆砌的祭壇上，正將寧晚鶯的殘劍刺入自己心口，劍鋒挑起的星屑凝成新的青銅門雛形。

“他到底死了多少回？“阿秋的琉璃右眼淌出鎏金血淚，涅槃火順著菌絲逆燒，卻在觸及地脈時被反噬成靛藍色鬼火。火焰中浮現的真相更令人膽寒：那些被焚燬的青銅門殘骸正透過星紋草根系重組，每扇新生的門扉都刻著聞人素與楚聶不同輪迴的婚書。

聞人素揮劍斬斷三根襲來的菌絲，劍鋒突然震顫——東北方的星紋草田正在瘋長，草葉捲曲成《飼蠱錄》的篆文字形。當地脈被利刃剖開時，腐臭的星髓中浮起七十二口琉璃棺，棺中躺著的竟是不同時期的她自己：有十四歲採藥墜崖的少女，有歸墟決戰時白髮蒼蒼的老嫗，最深處那具棺槨裡，赫然是剛剜心救下楚聶的聞人素。

“好一個因果閉環。“惑心孩童突然癲狂大笑，撕開重生後的胸膛，跳動的琉璃心臟裂出《飼蠱錄》殘頁，“你以為焚書是終結？我們才是書頁間的墨痕！“

地脈深處傳來鎖鏈繃斷的轟鳴。聞人素踏著墜落的棺蓋躍入星髓漩渦，日耀劍光劈開的剎那，她看見了連初代飼蠱者都未曾觸及的真相——

仙曆元年衍星宗祭壇下，少年楚聶被按在青銅鼎中的畫面突然扭曲。鼎中沸騰的不是藥汁，而是百萬年後聞人素的鎏金血液。楚昭然顫抖的刀刃剖開的不是師弟的脊骨，而是一道橫跨時空的裂隙。少年楚聶在劇痛中回望的，正是此刻持劍的聞人素。

“師姐……“星髓中傳來跨越百萬年的呼喚，“這才是飼蠱錄的起筆。“

阿秋的涅槃火突然暴漲，將燕昭的鐵槍熔成鎖鏈：“素素，他在用你的輪迴養門！“鎖鏈纏住琉璃棺的瞬間，地脈轟然炸裂，十萬根青銅門樞軸破土而出，每根軸心都嵌著聞人素不同時期的星核碎片。

聞人素捏碎心口星紋，鎏金血液凝成玉匙刺入主門樞。當鎖鏈繃緊的剎那，她終於明悟——那些所謂輪迴重逢，不過是飼蠱錄在她脊骨上刻字的劇痛。楚聶每一次消散，都在將她推向更深的墨痕陷阱。

“該換筆了。“她反手將日耀劍刺入自己咽喉，噴濺的鎏金血霧中，十萬婚書同時燃燒。火焰舔舐過的門扉浮現出真正的銘文：以身為硯，方破永劫。

星海深處傳來初代飼蠱者的嘆息，七十二口琉璃棺槨化作墨汁滲入地脈。當最後縷青煙消散時，溪邊傳來搗藥聲——脖頸帶疤的少年仍在，只是竹簍裡的星紋草開出了從所未見的白花。

星紋白花綻放第七日，惑心孩童的青銅鈴長出了菌絲。

他盯著鈴鐺表面蠕動的《飼蠱錄》篆文，重生後的稚嫩面龐爬滿青銅色脈絡：“有人在重寫我們的生辰……用歸墟的胎盤。“

聞人素折斷一朵白花，汁液在掌心凝成楚聶消散前的耳語：“看花蕊。“放大千倍的蕊芯中，駭然是縮小千萬倍的青銅門群——每扇門後都站著持劍的自己，劍鋒所指皆是星紋纏身的楚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