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月的時光,蕭羽如同釘在櫃檯後的一截陰沉老木。

他的浮生茶樓開在這家聚仙閣的對面也不是沒有理由的。

他眼角的餘光,每一次掃過對面的聚仙閣,都在無聲地剝開那層日漸殘破的金玉外皮,將其內裡的窘迫與算計一點點納入眼底。

聚仙閣的麻煩,其根腳已清晰如掌上紋路。

禍源在城東——葉家。

葉家是沉陽城不大不小一個家族,算不得頂級門閥,但勝在盤踞日久,根鬚牢牢抓握著城中諸多汙穢角落。

葉家家主的嫡次子,那個名叫葉啟峰的惡少,便是盤繞在聚仙閣這條小舟上的毒蛟。

秦清婉那張足以讓沉陽城凡俗界側目的臉,便是原罪。

啟峰覬覦已久,軟硬手段盡施,這女子卻偏偏有幾分不合時宜的骨氣,硬是頂著壓力不從。

於是,麻煩便如附骨之疽般纏了上來。

斷貨、毀約、設套……葉家的黑手伸得隱秘而老辣。

他們掐斷了聚仙閣原有的幾條可靠貨源,又在秦清婉派出最得力心腹外出採購時,讓那些忠心耿耿的夥計永遠消失在了回來的路上。

更歹毒的是,他們甚至佈下“空歡喜”的陷阱,讓聚仙閣簽下了根本無法完成的供貨契約,最終非但讓秦清婉進不到貨,還要賠付天價違約金。

葉啟峰甚至不知用何等手段,暗中逼迫,又使其他和秦清婉不管走得近還是沒有關係的人都不敢幫助秦清婉。

於是,賬房的算盤每響一聲,秦清婉眉間的法紋似乎就深一分,眼底的烏青如同墨汁暈染不去。

再過五天,便是最後的交貨期限。

若湊不出那筆鉅款或者將顧客想要的貨交到顧客手中,不僅聚仙閣易主,秦清婉本人更將背上一筆足以吞噬她未來百年、甚至威脅她道途根基的恐怖債務。

她那串灰珠手鍊上的暗藍色債務玉簡,光芒日夜不熄,灼烤著她的心神。

而且,就在剛剛,她收到了訊息,前天再次派出去提貨的人又遭遇了毒手,人貨皆失。

這已經是兩個月來的第八次了,每一次秦清婉的家底都會被掏空一大塊,而她卻不敢停止,因為一旦停止,交不上貨,她必陷入萬劫不復之地,哪怕拿出所有的積蓄和將整個聚仙閣賠進去,都不夠她賠的,唯有嘗試,才有機會,只要成功一次,她就能保住自己,保住聚仙閣。

因此,這一次,縱然是要賠個精光,她都必須要達成交易,不賺錢甚至是虧光都不算什麼,唯獨不能揹負天價負債,一旦揹負上鉅債,她恐怕就徹底沒有前路了。

“福叔,準備關店吧,接下來幾天,我要離開沉陽城一天,店裡就勞煩您看著了,我一定會在五天之內回來的,若是我到時候回不來……那您就另謀他就去吧。”

聚仙閣內,看著手中的玉簡,秦清婉很快對身旁的老者說道,深吸了一口氣,眉宇間,有一抹堅定之色,似乎做出了什麼重大決定。

“老闆娘,您這是要做什麼?難道……”福叔聽到秦清婉的話,頓時一驚,像是明白了什麼。

秦清婉點了點頭:“現在沒有其他辦法,想要自救,只能我自己親自去進貨了,成敗就看這一回。”

“老闆娘,不要啊,這太危險了……”福叔聞言頓時擔憂無比,有些著急起來,想要勸阻。

前幾波去進貨的人都已經遭到了毒手。

然而秦清婉已經打定了主意,神色很是堅決,搖搖頭:“福叔,你不用勸我了,如果拿不到貨回來,我也是絕路,為今之計只有如此。”

“哪有什麼絕路,老闆娘,不一定要這樣,要不……您就……那葉啟峰……他總不能要把您逼死吧……我看他似乎也是真的喜歡老闆娘……”福